第十三回 回家后的苦闷
可解,难道也有一样的境遇吗?心里如此想着,不免就多看了那人几眼。那人因他相望,索性笑着点了个头道:“一个人上茶馆,无聊得很啊。”魏端本道:“可不是。然而我是借了这碗沱茶,进我的晚餐,倒是省钱。重庆薪水阶级论千论万,而各种薪水阶级的生活,倒五花八门,无奇不有,大概我们是最简化的一种。”那人因他说到我们两字,有同情之意,就微微一笑。
魏端本感到无聊,在衣袋里掏摸一阵,并无所获,就站起来,四面望着。那人笑问道:“你先生要买纸烟吗?买纸烟的几个小贩子今天和茶馆老板起了冲突,今天他们不来卖烟了。我这里有几支不好的烟,你先尝一支怎么样?”说着,他已自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只压扁了的纸烟盒子。
魏端本坐下来,摇着手连说谢谢。那人倒不受他的谢谢,已经把一支烟递了过来,向他笑道:“不必客气,茶烟不分家。我这烟是起码牌子黄河。俗言道得好,人不到黄河心不死,吸纸烟的人到了降格到黄河牌的时候,那就不能再降等了,再降等就只有戒烟了。”
魏端本觉得这个人很有点风趣,接过他的烟支,就请问他的姓名。他在口袋里拿出一叠二指宽的薄纸条,撕下一张送过来。这是抗战期间的节约名片。魏端本接了这名片,就觉得这人还有相当交际的,因为交际不广的人,根本就把名片省了。看那上面印着余进取三个字,下注了“以字行”。上款的官衔,正是一个小机关的交际科的科长。这就笑道:“我一看余科长就是同志,果然不错。我没有名片,借你的铅笔,我写一写名字吧。”
余进取口袋里铅笔取出来,交给了他,他不曾考虑,就在那节约名片上,把真姓名写下来,递了过去。余进取看到,不由得哦了一声,魏端本道:“余科长,你知道吗?”他沉吟着道:“我在报上看到过的。也许是姓名相同吧?”魏端本这就省悟过来了,自己闹的这场黄金官司,报上必然是大登特登,今天刚出法院,还不知道社会上对自己的空气,现在人家看到自己的名字,就惊讶起来,想必这个贪污的名声,已经传布得很普遍了。便向余进取点了两点头道:“一点不错,报上登的就是我。你先生看我这一身褴褛,可够得上那一份罪名?至少我个人是个黑天冤枉。”
余进取点点头道:“你老兄很坦白,这年月,是非也不容易辨白,这是茶馆里,不必谈了。”他说着话时,向同桌的人看了看。另外三个人,虽然是买卖人的样子,自然,他也就感到不谈为妙。吸着烟,谈了些闲话,那三位茶客先走了。
魏端本终于忍不住胸中的块垒,便笑道:“余先生,你真是忠厚长者。其实,就把我的姓名,再在报上宣扬着,我也不含糊,我根本是个无足轻重芝麻小的公务员,谁知道我?以后我也改行了。摆个纸烟摊子,比拿薪水过日子也强。话又说回来,薪水这东西,以前不叫着养廉银子吗?薪水养不了廉,教人家从何廉起?无论作什么事的,第一要义,总得把肚子吃饱,作事吃不饱肚子,他怎么不走出轨外去想法子呢?”
余进取隔了桌面,将头伸过来,低声笑道:“国家发行黄金储蓄券,又抛售黄金,分明给个甜指头人家吮吮,好让人家去踊跃办理,而法币因此回笼。这既是国家一个经济政策。公务员也好,老百姓也好,只要他不违背这个政策,买金子又不少给一元钱,为什么公务员一作黄金就算犯法呢?还有些人作黄金储蓄,好像是什么不道德的事一样,不愿人知道,这根本不通,国家办的事,你跟着后面拥护,那有什么错?难道国家还故意让人民作错事吗?”
魏端本听了将手连连的在桌子沿上拍了几下道:“痛快之至!可是像这种人就不敢说这话了。”余进取在袋里取出那两份折叠着的晚报来问道:“你今天看过晚报吗?”魏端本道:“我今天下午三点钟,才恢复了这条自己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