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人
鲜明的对比。恩古思在事务所后面的接待室里找到弗拉姆博。接待室布置得很豪华,家具是流行的洛克式,室内有军刀、火绳枪、各种东方瑰宝、意大利酒、原始时代的陶罐、毛茸茸的波斯猫,还有一位其貌不扬、满身尘土的基督教神父。此时此地的神父看起来有点滑稽。
“这是我朋友布朗神父。”弗拉姆博说,“我早就想介绍你们认识了。今天天气挺好,不过对我这个南方人来说,略嫌冷了点。”
“是呀,近几天天空将会万里无云。”恩古思赞同说,一边坐到饰有浅紫色条纹的土耳其沙发上。
“不,”神父小声反驳说,“这会儿已经下起雪来了。”
正如卖栗小贩所预言,窗外已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
“好了,”恩古思心事重重地说,“很抱歉,我来是有事,而且是一桩很糟糕的事。是这样的,弗拉姆博,离您这儿不远住着一位先生,他非常需要您的帮助。有一个任何肉眼都看不见的隐身人,这个坏蛋无时无刻不在监视他,不断恐吓他。”
于是,恩古思详详细细地把斯马伊士和威尔金的事讲给他们听,他开始从拉乌拉的担心说起,最后说到在无人的两条大街上见到的发笑的幽灵和空房间里奇怪的声音。他越往下讲,弗拉姆博便听得越认真,神父却若无其事地坐在一旁,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当恩古思说到橱窗里贴了一张古怪字条时,弗拉姆博站起身,他那宽阔的肩膀使房间也显得窄小了。
“我觉得,”他说,“最好在路上您再把发生的怪事说完。事不宜迟,我们得快。”
“好极了。”恩古思说,也站了起来,“眼下他还相对安全,他的屋子唯一的进口有四个人在注视。”
他们一道来到街上,神父像一只驯顺的小狗在他们身后碎步紧跟。他只是兴致勃勃地说了句:“雪下得真大。”
恩古思走在玉琢银妆的陡峭大街上,讲完了刚发生的怪事。当他们走近弯弯的半月形街道时,他已经问过几个接受委托关注那栋房子的人。卖栗小贩对神灵起誓,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房子,但谁也没见着。警察说得更肯定,他说他和各种各样的骗子打过交道,无论他戴着丝织圆筒帽,还是穿得邋遢破烂。他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并非所有形迹可疑的人都会有一副令人生疑的样子,如果有什么人从他面前经过,他一定看得到。他瞪着眼睛注意看,可是上帝知道,谁也没有来过。三人走近衣服上绣金银边饰的守门人时,他依然微笑站在大门边,他的话说得更清楚:“我有权盘问所有想进这所房子的人,不管他是公爵还是垃圾工。”这位性情宽厚的高个子说,身上的金银饰边闪闪发亮。“我敢起誓,自这位先生离开后,我就无人可问了。”
这时,站在后面的老实巴交的布朗神父拘谨地耷拉着眼睛,鼓起勇气问道:“这么说,下雪以后谁也没有上过这楼梯?我们大家在弗拉姆博家的时候,雪就开始下了。”
“先生,谁也没有进出过,你们请放心吧。”守门人非常肯定地回答。
“既然这样,那么,这是从哪儿来的?”神父问,一双没有表情的眼睛瞪着地面。
大家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弗拉姆博挥动双手,狠狠地骂了一句,像一名真正的法国人。事情明摆着:在身强力壮的守门人看守的台阶正中央,就在他神气十足叉开的双脚之间,雪地里有一行踩脏的灰色脚印。
“真见鬼!”恩古思脱口而出,“隐身人!”他说完便转身朝楼上走,弗拉姆博跟在他身后也往上走。布朗神父则留在下面的雪地里。他站在那儿,环顾四周,别人对他问题的回答,他已不感兴趣了。
弗拉姆博本想用他的宽肩膀把门撞开,但是,苏格兰人恩古思以他独具的智慧用目光仔细打量门边的墙,他摸到了秘密按钮,门便慢慢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