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声音甜得发腻,带着胜利者的施舍,承屿哥,你看她多听话,让喝什么就喝什么。她意有所指地瞟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针。
顾承屿似乎对我的顺从很满意,那点审视的目光消失了,重新回到苏晚身上,低低地说了句什么,惹得苏晚又是一阵娇笑。
我放下空杯,瓷杯底磕在光洁的桌面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淹没在他们的笑语里。喉咙里火烧火燎,胃里那团冰冷的火焰开始灼烧,小腹的坠痛感更加清晰。我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对着空气微微欠身,然后转身,沉默地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金色牢笼。
身后,是苏晚毫不收敛的笑语:承屿哥,今晚……我想睡主卧嘛。那张床好大,海景好美,而且……她的声音压低,带着暧昧的撒娇,那是我们的地方呀。
我没有回头,加快了脚步。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几乎要抠出血来。心脏的位置,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灌着冷风的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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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间位于别墅最偏僻角落的、曾是佣人房的卧室,我反锁了门。房间里只有一张窄小的单人床,一个破旧的衣柜,和一张掉了漆的小书桌。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只有远处灯塔微弱的光柱偶尔扫过海面。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小腹的坠痛越来越剧烈,像有一只冰冷的手在里面狠狠撕扯。一股温热的、粘稠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腿间涌出,迅速浸透了薄薄的裤料。
我低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见深色的血迹在地板上蜿蜒开一小片暗红的印记。
孩子……那个我甚至来不及知道存在、就已经被药物杀死的孩子……它曾短暂地停留过,如今正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离开。
没有眼泪。眼睛干涩得发疼。只有身体深处传来的、一阵阵剧烈的痉挛和失血的冰冷。我蜷缩在地板上,像一只被抛弃的、濒死的幼兽,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不让一丝呜咽泄露出来。咸腥的血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混合着胃里翻腾的牛奶腥气,令人作呕。
不知过了多久,那阵撕心裂肺的绞痛终于稍稍平息,只剩下绵延不绝的钝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地板上的血迹已经变暗、凝结。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站起来,每一步都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踉跄地走到那张小书桌前,拉开抽屉。最底层,压着一个褪色的硬壳笔记本。翻开,里面夹着一张被摩挲得边缘起毛的纸。
那是我三个月前,在巨大的狂喜和隐秘的恐惧中,偷偷藏起来的一张孕检单。上面清晰地印着那个小小的孕囊影像,还有医生的诊断:早孕,约5周。
那时,我以为这是上天给我的、唯一能抓住顾承屿的微光。我以为这个孩子,会是我和他之间无法斩断的纽带。我小心翼翼地把这张纸藏起来,像藏着一个易碎的、不敢见光的梦。幻想着有一天,能把它捧到他面前,看他脸上是否会有一丝动容,是否会因为这个流着他血脉的小生命,对我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多么可笑又卑微的奢望。
手指颤抖着,抚过纸上那个小小的、模糊的影像。指尖冰凉,感受不到一丝温度。胃里又开始翻搅,喉头涌上浓重的腥甜。
突然,房门被敲响。不是礼貌的轻叩,而是带着一种不耐烦的、近乎砸门的力度。
林汐!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装死!门外是苏晚尖利的声音,穿透门板,带着一股酒气熏染过的亢奋和恶意。
我迅速将孕检单塞回笔记本底层,合上抽屉。扶着桌子,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表情看起来平静一些,才缓缓打开了门锁。
门刚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