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赶来了,站在门口看着病床上的阿芒,脸阴沉得像是压着一块铅。
派出所报案了,但你知道,动静再大一点,他们就会说是私人纠纷。
是林洪干的我问。
赵南摇头:你要的不是证据,是能不能顶得住。
我点了点头,没再问。屋子里一时间静得可怕,只剩心电仪一下一下地响着。
晚上回到工棚,我把工人们叫来开了个小会。大家围着油灯坐成一圈,一个个都沉默着。阿芒的事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事情的严重程度。
还干不干我问。
没人吭声。
过了半分钟,一个皮肤黝黑的胖子先举手了:干,我早就不爽那帮人了。他们把地围了,材料抬走一车又一车,我们什么都没说。现在还动手砸人,那不就是不把咱们当人吗
有人点头,也有人还在犹豫。我把一张图纸摊开在桌上,用红笔圈出下一阶段要施工的部分。
这是样板段之后的主线路。如果我们能在这条线上拿下三十米的水管主线,就能实质控制地面规划权。镇里现在已经注意到我们了,我们不是地下搞建设,而是顶着身份、按程序硬干。如果谁退了,以后再没人敢站出来了。
老梁站起身,抽了一口烟:小苏这话说得对。我们不是在为他一个人干,是为我们自己干。再退,这片地以后就是他们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陆续点头。
干,就干。
我心里一松,站起身鞠了一躬。不是装,也不是客气,而是我知道,这群人不是图钱,他们图的是被人正眼看。
那一夜,我一笔笔改施工日程,把原定的十五天压缩到八天。我用父亲留下的图纸做了结构优化,减少了装配步骤,把两处可替换节点提前到前期施工,缩短了至少三十个小时的工期。
第二天一早,我们在围挡西侧重新开工。无人机升空,拍下施工全程,画面实时传到镇里后台。
赵南发来一条短信:县调研组将提前实地到访,时间待定,准备好所有材料。
我盯着这句话,知道这不是通知,而是警告。到时候如果我们现场出了纰漏,一切前功尽弃。
这段时间我几乎是连轴转,白天在现场调度,晚上在工棚建模、补测量、改图纸,精神处于一种极度清醒但近乎崩溃的状态。
第五天晚上,我正在对账本,突然有人敲门,是赵工。
他站在门口,脸色不好:苏沉,你是不是在用你爸当年的旧结构图
我愣了一下:对,我做了一些优化,尤其是那部分拱梁结构,我测过,承重足够——
你还真用了他把手里的图摔在桌上,你知不知道这套结构当年被退回,是因为造价压得太低,审核说不合理,后来出了事你爸才背了锅!
但结构没问题。
你确定
我看着他,声音发紧:我比谁都想确定。否则我不会赌上所有人。
赵工瞪着我,呼吸急促,最后丢下一句:你自己撑着吧。转身就走。
我坐在椅子上,盯着那张被摔开的图纸。那一刻我第一次开始动摇——是不是我真的太自信了。
这不是大学里的作业,也不是模型演示,而是几十号人站在实地上干出来的活。如果我错了,不只是我出事,是整个项目彻底垮塌。
夜里三点,雷阵雨突然来了,像是要把整个镇子压塌。工棚里漏水,我顶着雨跑到工地,手电一照,发现西南角地基边的一段木模被冲开,水泥正从缺口往外涌。
上支撑!快!别让结构散了!
我一边吼一边冲进水坑,把木模重新扣上,脚下陷进泥里拔不出来,只能用力跪着,把模板往内按。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