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雪是在午夜悄然降临的。
当第一片雪花无声地贴上顶层公寓巨大的落地窗时,夏芷晴正深陷在药物带来的昏沉睡眠里。昨夜膝盖撞上矮几的剧痛让她辗转难眠,直到凌晨才在止痛药的效力下勉强合眼。她蜷缩在客卧冰冷的床上,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也隔绝了时间。
是门锁轻微的“咔哒”声惊醒了她。
她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身体瞬间绷紧,昨夜被拖拽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回涌。黑暗中,她屏住呼吸,像受惊的鹿,竖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脚步声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收敛,停在了她的门外。接着,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走廊壁灯昏黄的光线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
杜彦辰。
夏芷晴的血液几乎凝固。他来做什么?是昨夜的不够,还是新的惩罚?她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指甲几乎要抠进掌心,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然而,预想中的粗暴没有降临。
他走了进来,没有开灯,脚步无声地踩在厚厚的地毯上。他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混合着淡淡的雪松和未散的烟味。他在床边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黑暗中,夏芷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那道沉甸甸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沉默的压迫感逼疯时,他忽然弯下了腰。
夏芷晴吓得往后一缩,背脊紧紧抵住冰冷的床头板。
一只温热干燥、骨节分明的大手,却出乎意料地、极其轻柔地探进了被子里,准确地覆盖在她撞伤的膝盖上。隔着薄薄的睡裤布料,他掌心的温度熨贴着那片依旧肿胀、一跳一跳抽痛的皮肤。
“还疼?”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低沉得如同大提琴的弦音,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沙哑,竟奇异地褪去了平日的冰冷。
夏芷晴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她甚至忘了呼吸。膝盖上传来他掌心稳定而温热的触感,那热度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透过皮肤,丝丝缕缕地渗入淤积的伤痛深处,带来一阵阵细微的、令人战栗的酥麻感,奇异地缓解了那尖锐的痛楚。
这……这算什么?温柔的抚慰?来自施暴者的?
荒谬感让她浑身僵硬,甚至忘了回答。
他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那只手在她膝盖上停留了几秒,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的力道,极其缓慢地、带着试探意味地揉按了几下。动作生涩,甚至有些僵硬,显然并不擅长做这种事,但那份专注和刻意放轻的力道,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然后,他的手离开了。被子被重新掖好,动作同样带着一种她陌生的细致。
“好好睡。”他丢下这三个字,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低沉,但似乎少了些锋利的棱角。他转身,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黑暗重新笼罩。
夏芷晴躺在那里,膝盖上残留的温热触感如同烙印。她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模糊的轮廓,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颠覆性的困惑和……某种她不敢深究的悸动。
那个深夜带着寒意而来,只为确认她膝盖伤痛的男人,和昨夜在晚宴后将她粗暴拖拽、置她伤痛于不顾的杜彦辰,是同一个人吗?
这温柔的假面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第二天清晨,夏芷晴是被一种奇异的宁静唤醒的。
不是公寓惯有的那种冰冷的、压迫的寂静,而是一种被柔光包裹的、近乎圣洁的安宁。厚厚的遮光帘不知何时被拉开了一半,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个被初雪彻底覆盖的世界。
天地间一片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