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分毫不差。
会议室门开时,林墨手里端着马克杯。
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骨节分明的手腕,银杏叶项链在锁骨下方晃了晃。
坐。他指了指长桌另一侧,马克杯推过来时带起风,混着点松木香。
苏晚把帆布袋放在桌上,《山海经》先滑出来。
林墨的目光扫过书脊,指节在杯壁上叩了两下:这书...我祖母以前总翻。
她喉结动了动:您...小时候也住在青松巷
和祖母住到十二岁。林墨低头抿咖啡,杯沿挡住半张脸,巷口有棵老槐树,夏天落叶子能铺满半条路。
苏晚的手指在桌下攥紧。
老照片里的槐树,枝桠正好在男孩头顶分出五叉——和她记忆里的那棵,连虫蛀的疤都在同一位置。
她摸出照片,推到林墨面前。
相纸边角卷着,是昨夜在台灯下看太久的缘故。
林墨的睫毛颤了颤。
指腹轻轻碰了碰照片里的男孩,声音低得像叹息:十二岁夏天拍的...那时候总盼着周末。他抬眼,瞳孔里映着苏晚的影子,旁边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是你
空调风突然大了些。
苏晚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风声。
她点头,喉咙发紧:我追过你的搬家卡车。
我贴在车窗上哭。林墨的拇指蹭过照片边缘,司机说后面有个小丫头跑丢了鞋,我扒着玻璃看,只看见蓝布裙的角。
会议室安静得能听见秒针走。
苏晚的视线落在他喉结上——银杏叶项链随着呼吸轻晃,缺口处泛着和她半片一样的铜绿。
去看模型林墨突然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轻响,山海书阁的。
模型室在走廊尽头。
玻璃展柜里,微缩的楼阁依山而建,屋檐翘起的弧度像《山海经》里凤凰的尾羽。
林墨俯身调整射灯角度时,手臂擦过苏晚手背。
两人同时顿住。
抱歉。林墨退后半步,耳尖泛红。
他指尖点向模型一角:这里是棵树。
苏晚凑近看。
微缩的槐树枝叶舒展,树干上刻着细小的纹路——和老照片里,男孩倚着的那棵树,树皮裂痕的走向一模一样。
奶奶说,树能记住故事。林墨的声音轻得像模型里飘起的纸鸢,我想让书阁也记住。
离开事务所时,苏晚的帆布包沉了些。
林墨塞给她一盒手工桂花糕,说是楼下老店的,和祖母以前买的一个味儿。
她没坐公交。
青松巷遗址离这儿两站路,围墙外的梧桐叶正落,透过铁栅栏能看见半截断墙——那是当年的老槐树根,现在被圈成了绿化区。
丫头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晚转身,看见穿蓝布衫的老头,手里提着个鸟笼。
李叔她认出来了。
当年总蹲在巷口修自行车的李叔,现在鬓角全白了。
可不就是我!李叔把鸟笼挂在栅栏上,你小时候总来我这儿借工具修书,我记得你那双手,细得像嫩葱叶。他眯眼笑,来找小竹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您知道他
怎么不知道!李叔掏出手帕擦鸟笼,那孩子每天放学蹲槐树下等你,书包里总装着刻刀。有回我问他刻啥,他说给你刻书签,要刻‘山海’俩字——
叮铃。
苏晚的手机在包里震动。
她摸出来,是图书馆周师傅的消息:小苏,你昨天落古籍库的铁盒,我放你桌上了。
铁盒
她猛地想起今早出门时,木箱底的铁盒没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