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褐色茶渍在地板上洇开,像极了老照片里被蹭花的男孩的脸。
小苏周师傅弯腰捡照片,你手怎么抖成这样
苏晚没说话。
她摸出包里的信封,昨天整理古籍时从《山海经》里掉出来的那封,墨迹已经褪成浅灰:小竹,我要搬家了,等我带着《山海经》回来找你。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很响。
她想起今早林墨接过书时,指腹在书脊上轻轻摩挲的动作——和她修复古籍时,确认每道折痕的动作,分毫不差。
图书馆闭馆铃响时,前台小妹举着座机跑过来:苏老师,有个姓林的先生来电,说...说关于那本《山海经》。
苏晚的指尖抵在信封上。
信里的小竹二字隔着纸张,烫得她手心发疼。
电话听筒还带着前台小妹的体温。
她听见自己说好,尾音像一片轻轻落在水面上的银杏叶,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苏晚把最后一本古籍放回书架时,前台小妹举着分机冲进古籍区:苏老师,林先生又来电话了!
她指尖还沾着修复用的糨糊,在制服上蹭了蹭才接过听筒。
电流杂音里,林墨的声音比早上更沉:明天下午三点,事务所顶楼茶室。关于那本书,有些事想当面说。
苏晚的后背抵着书架。
十年前的雨突然落进耳朵——小竹举着半把破伞,伞骨歪向她这边,自己半边身子浸在雨里,说我奶奶说,下雨天要把伞往人多的地方偏。
好。她应得太快,尾音发颤。
挂了电话才发现,掌心的糨糊已经干透,在皮肤上绷出一道白印。
档案袋在包里硌着腰。
她摸出老照片,被蹭花的男孩的脸在路灯下忽明忽暗。
银杏叶项链的轮廓却清晰——和今早林墨颈间那枚,连缺口的位置都一样。
回到家,她翻出木箱底的铁盒。
半片银杏叶躺在红绸布里,是七岁那年小竹塞进她手心的。
当时他说等我回来,后来奶奶病重,搬家卡车开走时,她追着跑了半条巷,只看见他贴在车窗上的小脸。
床头柜的台灯下,信、照片、《山海经》排成一列。
信上小竹二字被她摸得发亮,书脊的折痕和她修复时的压痕重叠——原来他早就在找,原来她早就在等。
闹钟定在七点。
她盯着天花板,听着楼下便利店的关门声,忽然想起林墨说顶楼茶室。
衣柜里的蓝布裙被她翻出来,洗得发白的碎花在月光下泛着淡影——和老照片里,槐树下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穿的,是同一款式。
第3章
指尖的温度
闹钟响第一遍时,苏晚已经站在衣柜前。
蓝布裙搭在臂弯,洗得发白的碎花蹭着她手腕,像当年小竹用树枝在她手背上画的山鬼纹路。
她把《山海经》和老照片仔细塞进帆布袋,拉链拉到一半又打开,将半片银杏叶从铁盒里掏出来,用软纸包了塞进去。
公交站等车时,她摸了三次帆布包的隔层。
照片边角被摸出毛边,《山海经》的书脊压着她的指节,像在提醒什么。
建筑事务所的玻璃门映出她的影子。
昨天林墨说顶楼茶室时,她盯着对方喉结动了动——银杏叶项链的缺口,和她铁盒里那半片的豁口,连弧度都像用同一把剪刀裁的。
前台姑娘认出她,没让登记就按了电梯。
电梯上升时,她盯着自己的鞋尖。
黑色圆头鞋沾了点糨糊,是今早急着出门时蹭的——和七岁那年追搬家卡车,鞋尖蹭在青石板上的痕迹,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