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运单存根，签收栏赫然是江野歪斜的字迹。

    暴雨突袭城市时，林小满在物流仓库翻找2017年的存根。管理员踢开脚边的干冰袋：超期件都在F区。

    手电筒光束扫过积灰的货架，她突然被0917号货箱绊倒。箱内整齐码着24个信封，封口处印着不同城市邮戳。最上面的信封贴着便签：【如果她哭了，就把这个给她】。

    拆开第19个信封时，玻璃珠从西宁寄出的梧桐叶标本里滚落。叶片背面有行显微字：【抱歉，今年青海的梧桐树没开花】。

    仓库广播突然响起：F区客户请注意，七年前预付托管费的江先生有段视频留言...

    7

    失效咒语

    治疗中心门禁系统发出刺耳警报时，林小满正用发卡撬开207病房的指纹锁。呼吸机管路垂在空荡的病床边，护理记录表上潦草写着：患者拒绝使用镇静剂。

    这里不能进！护士抓住她背包带，江先生临终前转移了...

    林小满踢翻治疗车，药瓶滚进床底。泛黄的复健日记卡在床头柜缝隙，封面是她高三时常用的星空便利贴。

    2017年6月12日凌晨两点，江野用左手推开教务处铁门。手机电筒照亮志愿填报系统，他咬住笔帽在颤抖的右手套上硅胶指套。

    确定要修改林小满的志愿值班老师按着删除键，她的美院专业测试已经通过。

    江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改成...师范...学院。

    那你的清华保送...

    作废。他左手按住痉挛的右腿，冷汗浸透校服衬衫，给她改成...本省...师范。

    回车键按下的瞬间，右手无名指在键盘上抽搐出乱码。老师慌忙去扶他时，少年已经沿着墙根滑坐在地，嘴角淌出带血丝的唾液。

    治疗台紫外线灯管滋滋作响，林小满用美工刀划开日记本锁线。2017年6月15日的页脚黏着干涸的药渍，模仿她字迹的晴字起笔处有诡异的抖动。

    【6月15日

    晴】

    【老班说师范生有生活补贴，正好攒钱买新画具。江野这个混蛋居然撕我报名表，迟早要他赔整套马利颜料...】

    林小满突然扯开窗帘，阳光穿透纸张显出背面的真实笔迹——那是江野用左手写的复健记录：【右手尺神经传导速度＜10ms，吞咽功能评级D】。

    病房卫生间镜柜轰然倒塌，林小满在碎玻璃里扒出显微眼镜。2018年3月的日记页在放大镜下显露出双重字迹：

    表面文字：【周师兄送的素描本不错】

    隐藏笔迹：【手部肌肉萎缩扩散至三角肌，改用口含笔写作】

    监护仪导线缠住她脚踝，林小满踉跄着撞开氧气瓶。最后那页日记黏在2019年输液架上，温感墨水写的【再见】在体温烘烤下变成【永别】。

    安全通道传来杂沓脚步声，林小满攥着日记本冲向防火门。2017年6月12日凌晨的监控录像正在值班室循环播放，画面里江野用痉挛的右手抓着窗框，把自己吊在五楼外墙上——那是他销毁志愿修改记录的第二天。

    8

    溶化时钟

    心电监护电极片脱落第三次时，江野用还能动的左手拇指勾住易拉罐拉环。镇痛泵持续注入的瑞芬太尼让视野模糊，他看见林小满耳钉上晃着七个不同年份的梧桐叶标本。

    你答应过...林小满按住他试图藏起的婚书，纸质被摩挲得泛起毛边，用这个当戒指算什么

    江野喉结动了动，呼吸面罩蒙上白雾：易拉罐...不会过敏。他左手小指突然抽搐，拉环掉进呕吐袋，比银的...好看。

    周叙白推着急救车进来：体温39.8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