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像极了剑柄上麒麟瞳的裂痕。
二公子好兴致。
南宫瑾的声音自水榭传来。他斜倚阑干掷着鱼食,锦鲤在墨色袍角下游弋成霞,却衬得眼下一片青灰愈发分明。林逸尘搁下药匣,指尖抚过他被冷汗浸透的衣襟:殿下又彻夜未眠
梦魇而已。南宫瑾捉住他手腕,将人拽到身前。鎏金香球从袖中滚落,撞开满地龙脑香屑:梦见你抱着商路图跳太湖,捞上来时只剩这个。
林逸尘呼吸一滞。香球内层嵌着半枚玉扣,正是母亲当年戴在腕上的旧物。
暮色染透西窗时,南宫瑾带他进了地窖。青铜灯树照亮满墙舆图,林逸尘望着熟悉的笔触浑身发冷——父亲绘制的商路图被朱砂勾出无数箭头,最终汇聚在边关要塞。
令尊用二十年踏遍九省,绘出这张堪舆图。南宫瑾指尖划过山脉走势,可惜他不知,这图与紫玉麒麟佩合璧,便是前朝藏兵谷的钥匙。
灯花爆响,林逸尘踉跄扶住石壁。八年前画舫沉没那夜,父亲临行前紧攥母亲的手:此图若现世,必掀血雨。而今图卷上朱砂如血,蜿蜒成吞噬人心的恶蛟。
明日随我去太湖。南宫瑾将麒麟佩按在他掌心,该让沉船重见天日了。
画舫破开晨雾时,林逸尘攥着罗盘的手微微发抖。南宫瑾立在船头,玄色披风被湖风掀起,露出腰间佩剑上幽蓝的麒麟瞳。水手们潜入浑浊湖底,铁索绞动声如恶鬼嚼骨。
找到了!
浮出水面的青铜箱爬满水藻,锁孔恰是麒麟佩的形状。林逸尘开箱刹那,腐锈气息扑面而来——箱中整齐码着父亲的手札,最上方是半块烧焦的襁褓,金线绣的瑾字刺得他双目生疼。
很惊讶南宫瑾抚过襁褓残片,二十年前冷宫大火,本该葬身火海的七皇子,被林尚书用亲生子调了包。
惊雷炸响,湖面泛起惨白涟漪。林逸尘倒退数步,撞翻案上茶盏:所以殿下才留着麒麟瞳......
所以我才留着你的命。南宫瑾截断他的话,剑锋挑起他下颌,林家二郎,你猜那场大火里,谁才是真正的皇子
夜雨泼天,林逸尘蜷在舱室角落。父亲手札散落满地,墨迹洇开成狰狞的影。南宫瑾推门进来时,他正攥着半枚玉扣抵在心口,青衫被冷汗浸得透湿。
怕了南宫瑾抛来酒囊,琥珀光倾在两人之间,喝下去,本王告诉你真相。
烈酒灼喉,林逸尘呛出泪来。恍惚间被按在舱板上,南宫瑾的吐息混着酒气:当年林尚书将亲子送进冷宫,却把本王养作林家二郎......他咬开林逸尘衣带,你说,如今该讨多少利息
浪涛拍舷,盖住支离破碎的呜咽。林逸尘望着舷窗外翻涌的湖水,忽然想起儿时父亲教他凫水的话:尘儿要像锦鲤般活着,逆流而上,方见天地。而今他溺在更深的漩涡里,连泪都成了咸涩的湖水。
五更梆子响,画舫泊在芦苇荡。林逸尘对镜系衣时,颈侧红痕如烙铁。南宫瑾倚在门边把玩玉扣,忽然将襁褓残片掷入炭盆:今日启程去藏兵谷,你猜那里埋着什么
火焰吞噬金线的前一刻,林逸尘瞥见残片上暗褐的污迹——是干涸的血,绘成半幅青鸾逐日图。
殿下想要的不止藏兵谷。他拾起灰烬中幸存的玉扣,还要用林家的血,洗净冷宫旧尘。
南宫瑾低笑,剑柄上的麒麟瞳泛起幽光:错了。本王要的,是让该还魂的还魂,该入土的入土。他挑起林逸尘一缕散发绕在指间,比如你,比如我。
晨雾中传来孤雁哀鸣。林逸尘望着湖面碎金般的波光,忽然希望画舫永远漂在这片虚妄的明亮里。
藏兵谷的晨雾裹着铁锈气,林逸尘踩着潮湿的苔藓攀上断崖。南宫瑾的玄色披风掠过嶙峋山石,剑柄上的麒麟瞳泛着幽蓝冷光,映得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