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裴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神色微变。他解下那个羊皮袋,犹豫片刻,还是递给了她:物归原主。
沈清荷颤抖着手接过。羊皮已经泛黄磨损,但上面父亲亲笔题写的书名依然清晰。翻开内页,密密麻麻的批注和药方映入眼帘——全是父亲的笔迹!某些页边还有她幼时歪歪扭扭的涂鸦。
这本书...怎么会...
十年前查抄沈家时,我父亲...私自留下的。裴琰声音低沉,他晚年沉迷医道,收集了不少医书。
沈清荷胸口剧烈起伏。她翻到扉页,父亲那方小小的藏书印还在,只是旁边多了一行陌生的字迹:误信谗言,悔之晚矣——裴远山绝笔。
裴远山——老镇北侯,裴琰的父亲,当年带兵抄斩沈家的元凶!
沈清荷猛地抬头,正对上裴琰复杂的目光。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明白了一切——裴琰早就知道她是谁!那些药材、那个玉佩、这本医书...
为什么她声音发抖,为什么现在还给我
裴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墙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因为我父亲欠沈家一个交代。他走到窗前,背对着她,当年他受人蒙蔽,等发现真相时已经...
所以给我玉佩、医书,就是为了替父赎罪沈清荷攥紧手中的羊皮书,指甲几乎要刺破坚韧的皮面。
裴琰转身,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跳跃:不全是。
这三个字让帐内空气突然变得凝重。沈清荷想追问,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喉间再次涌上腥甜。裴琰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手指无意中碰到她颈间挂着的玉佩——那枚刻着冤字的青玉。
两人同时僵住。
沈姑娘...
我累了。沈清荷别过脸,挣开他的手,将军请回吧。
裴琰沉默片刻,最终只是轻轻放下药碗:明日我再来看你。
脚步声远去后,沈清荷才松开紧攥的拳头。掌心被指甲掐出四个月牙形的血痕,她却感觉不到疼。父亲的书、裴琰的话、那个意味深长的不全是...一切都在她脑中翻腾,比高热更让她眩晕。
窗外传来隐约的说话声。沈清荷勉强挪到窗边,看见庭院里裴琰正与一个文官打扮的人交谈——是那个赵监军。
...已经密报宰相大人。赵监军的声音顺着夜风飘来,确实是沈墨余孽没错...
裴琰的声音冷得像冰:赵大人,这里是我的将军府。
将军三思啊!赵监军故作痛心,那沈清荷可是逆犯之后,您将她安置在府中,若传到京城...
边关疫情紧急,本将征用民间大夫有何不可裴琰冷笑,倒是赵大人,那批掺毒的药材...
赵监军脸色大变,匆匆告辞。裴琰站在原地良久,突然抬头看向沈清荷的窗口。她慌忙后退,不小心碰倒了烛台。
黑暗中,沈清荷背靠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父亲的书紧贴胸口,玉佩冰凉地硌在皮肤上。现在她终于明白裴琰那句保护的真正含义——不仅保护她不被宰相的人发现,更是在保护一个可能危及他仕途的秘密。
一个镇北将军私藏逆犯之后的秘密。
第四章:当众决裂
将军府的西跨院突然热闹起来。
沈清荷倚在窗前,看着仆人们捧着红绸、灯笼来回穿梭,将原本素净的庭院装点得喜气洋洋。自从三天前她退烧后,裴琰就再没出现过,只派程焕每日来询问她的状况。
姑娘不知道吗小丫鬟端着药进来,见她望着窗外发呆,主动解释,疫情平息了,将军今晚要办庆功宴呢。听说连州府的几位大人都要来。
沈清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玉佩。庆功宴...意味着裴琰很快会找借口送她离开。毕竟一个逆犯之后留在将军府太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