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众人退去后,萧景珩掀开她的衣袖。那道新鲜的刀伤下,还叠着七八道淡白的旧疤。他指尖抚过那些凸起的痕迹,突然冷笑出声:朕让你做刀,没让你当砧板上的肉。
沈知意望着他眉骨上的旧疤,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伤疤是男人最好的面具。她支起身子,从枕下摸出个青瓷瓶:这是牵机散,服之如风痹发作。顿了顿又道,比谢明蕙那杯西域烈酒更对症。
萧景珩接过瓷瓶时,指尖在她掌心停留了一瞬。这触碰太轻,轻得像那年上元节,他隔着面纱落在她唇边的吻。殿外传来周嬷嬷受刑的惨叫,沈知意数着更漏,直到那声音渐渐微弱下去。
赵无庸活不过端午。萧景珩突然开口,朱砂笔在奏折上划出凌厉的红痕,但谢崇得死在秋决。
沈知意望向窗外,一队羽林卫正押着几个宫女走过。最前头那个穿着杏色衣裙的身影已经瘫软如泥,腕上的鎏金镯子却还在暮色中闪着刺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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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谢明蕙头七那日,谢崇在朝堂上吐血昏厥。老太医战战兢兢诊脉时,沈知意正站在垂帘后,指尖摩挲着腕间新得的羊脂玉镯。晨光透过鲛绡纱,将玉镯照得近乎透明,里头隐约可见一粒朱砂色的丹丸——这是今早萧景珩差人送来的雪莲丹,用西域秘法封在玉中,能解百毒。
风邪入体。老太医的嗓音像枯叶摩擦,谢相爷需静养百日。
沈知意唇角微勾。百日那坛加了牵机散的御赐药酒,昨夜就该送到谢府了。垂帘外传来朝臣们的窃窃私语,她看见萧景珩的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叩,节奏正是《破阵曲》的鼓点——那是她父亲当年大破北狄时作的战歌。
娘娘,郑淑妃求见。
宫女的声音惊醒了沈知意的思绪。郑沅的女儿郑芸,三年前那个在御花园偶然撞见她焚香祝祷的证人。殿门开处,郑芸捧着鎏金食盒盈盈下拜,杏色宫装束得腰肢不盈一握,发间金步摇却比三年前更加华贵。
听闻娘娘体弱,家父特寻来雪山老参。郑芸揭开食盒,参汤热气氤氲而起,最是补气养元......
沈知意嗅到熟悉的苦杏仁味,藏在袖中的手已捏住银针。三年前那碗让她哑了半个月的枇杷露,也是这般清甜里裹着杀机。她佯装咳嗽,银针悄然沾了孔雀胆,正要动作,忽听殿外黄门尖声唱道:皇上驾到——
萧景珩大步进来,玄色龙袍上金线绣的云纹在阳光下流动如活物。他径直取过参汤,在郑芸骤变的面色中一饮而尽。
郑尚书有心了。他抹去唇角水渍,喉结滚动时颈侧那道旧伤疤若隐若现,正好朕有些乏了。
郑芸告退时险些被门槛绊倒。待殿门关闭,萧景珩突然踉跄着撑住案几,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沈知意慌忙去扶,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你方才想下毒他呼吸灼热,眼中却清明如刀锋,记住,你的手该用来救人。
比如现在沈知意挣开他,取出玉镯在案角重重一磕。玉碎丹现,她将雪莲丹碾碎在雨过天青瓷盏中,茶水顿时泛起琥珀色的光晕。
萧景珩却不接,只是定定望着她:当年郑芸作伪证,是因她兄长被谢崇拿住把柄。他忽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丝落在茶汤里,像几瓣揉碎的杜鹃花,就像...你父亲当年不得不烧那封议和书......
窗外雨打芭蕉,沈知意的手僵在半空。三年来她一直以为父亲是含冤而死,却从未想过其中另有隐情。茶盏渐凉,她看着萧景珩咽下解药,喉结滚动间露出颈侧那道旧伤——那是她及笄礼上遇刺时,他替她挡的刀。伤口本该早就愈合,如今却泛着不祥的青紫色。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