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了冠冕坐在榻边,烛光将他眉骨投下的阴影拉得很长。
为什么救我她声音嘶哑得像砂纸,那酒里根本......
因为你需要一个向谢家复仇的理由。萧景珩截住她的话头,手指抚过她颈间伤口,而朕需要一个对谢家出手的借口。
沈知意望着帐顶繁复的龙纹,忽然笑出声来。笑着笑着便有温热的液体滑入鬓发。萧景珩俯身时,她闻到他衣领上沾染的佛手香——这是她当年亲手为他调的香方。
知意。三年了他第一次唤她闺名,却是在她彻底心死之后,你父亲临终前,给朕看了你兄长藏在《毒经》里的密信。
沈知意猛地攥紧锦被,那些被她用胭脂写在《毒经》夹层里的家书,原来早被他......
谢崇通敌的证据,就在你每日擦拭的那面铜镜背后。萧景珩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远,冷宫三年,你竟没发现镜框是空心的。
窗外更鼓沉沉,沈知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及笄那年,萧景珩送她的海棠簪子里藏着一张字条:愿卿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如今星月仍在,只是中间隔了三十八道血痕。
她摸出发间金簪,将凤喙里的毒液滴进枕畔香炉。青烟升起时,宫墙外传来谢明蕙悬梁的消息。
第二章:
重华宫的铜镜在晨光中泛着幽光,沈知意用银剪撬开镜框时,一片薄如蝉翼的绢帛飘落在地。她俯身拾起,指尖触到绢面时猛地一颤——这是北狄皇室专用的冰蚕丝,轻薄如雾却水火不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北狄文字,右下角赫然盖着谢崇的私印,朱砂印泥在晨光中红得刺眼。
永和三年春,粮草已备于黑水谷......沈知意逐字辨认着幼时父亲教她的北狄文字,指甲不知不觉掐进掌心。三年前刑场上的血雾又漫上眼帘,那时父亲对着刽子手大喊镜中有证,却被当成疯癫之语。原来真相就在她日日对镜梳妆时,藏在身后三寸处的镜框夹层里。
铜镜突然映出她扭曲的面容,唇角还沾着昨夜试毒时留下的青紫。她抬手擦拭,却将胭脂抹得更开,像极了父亲被斩首时喷溅在雪地上的血痕。
娘娘,周嬷嬷来了。宫女的声音惊得她将绢帛塞入袖中,银剪在妆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周嬷嬷端着描金药碗进来时,脸上的褶子里都堆着谄笑。沈知意记得这老妇手上戴着鎏金镯子,正是三年前从她腕上硬撸下来的那只。
皇上特意吩咐老奴照看娘娘...周嬷嬷将药碗捧过头顶,腕间金镯叮当作响,说是冷宫阴寒,需连服七日驱邪汤。
沈知意凝视着碗中漆黑的药汁,忽然嗅到一丝熟悉的苦杏仁味。她佯装咳嗽,袖中银针已悄悄沾了孔雀胆。正要动作,却见药汁表面浮着片极小的油花——这是萧景珩独有的习惯,总在汤药里滴两滴安神的佛手油。
本宫记得嬷嬷。沈知意突然打翻药碗,乌黑药汁溅在周嬷嬷杏色裙裾上,立刻泛起细密的白沫。老妇人脸色骤变,却见沈知意踩住她滑落的帕子,三年前您说冷宫的贱婢不配用干净被褥,把先皇后赐的云锦被扔进了雪地里。
窗外惊起一群寒鸦,扑棱棱飞过褪色的朱红宫墙。沈知意俯身拾起碎瓷片,在周嬷嬷惊恐的目光中划破自己手臂,血珠顺着雪白腕子滚落,在青砖地上绽开几朵红梅。
去告诉皇上。她将染血的瓷片塞回周嬷嬷颤抖的手中,本宫被毒蛇咬了。
萧景珩来得比预想中快。沈知意躺在绣榻上,看着太医们跪满内室。当那双绣着金龙的皂靴停在榻前时,她悄悄将染血的绢帛塞进他掌心。萧景珩五指一收,指节抵在她脉搏处,那里还留着今晨新割的伤口。
查!给朕彻查重华宫!他声音里淬着冰,目光却扫过她渗血的袖口,沈妃若有闪失,你们统统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