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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惜木匾额当柴烧时,匾额背面突然露出父亲的字迹——甲戌年大雪,拾弃婴于鹰嘴崖,取名天养。

    雪暴封山第七日,粮尽。天长盯着哭闹的婴儿,握柴刀的手背青筋暴起。

    庙外老松突然发出爆裂声,积雪压断的枝干里,滚出满满一窝松子——那是松鼠的冬储粮。

    开春时,保长带着家丁围住山神庙。天长将婴儿缚在背上,雷击木护心镜擦过刀锋:这孩子叫天养,吃百家饭长的。

    他掀开襁褓,露出孩子胸口的胎记——与保长夫人失踪的女儿一模一样。

    当保长夫人哭着扑来时,天长摘下铜铃系在婴儿腕上。铃铛内侧的树脂地图泛着微光,那是他花三年绘制的防火密道。

    下山路上,他摸到怀里的《山林簿》突然发烫——残页上浮现出新字:癸巳年惊蛰,以德报怨,山门开。

    雪水从崖顶滴落,在焦黑的香樟树桩上汇成清泉。第一株嫩芽钻出碳化的树皮时,南山十二峰响起了新任看荒人的铜铃声。

    第二章

    生命牧歌

    1954年的第一场山雾漫过鹰嘴崖时,天长在空心古榆里发现了神迹。

    那棵被雷火劈出三丈深洞的老树腹中,蜷着三只浑身绒毛的猫头鹰幼崽,它们的喙尖还粘着破碎的蛋壳。

    他解下腰间装苞谷的布袋,将最后半块荞麦饼搓碎喂食,棉袄内衬撕成条铺成暖巢。

    当暮色染红树洞边缘的新芽时,他摸到洞壁某处凸起——那是用松脂粘着的铜钱,正是1937年雪夜卡在祠堂梁缝的那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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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洞是山神的产房。他对着幼崽呢喃,没注意妻子小满挺着孕肚站在远处。

    那些本该给胎儿补身的鸡蛋,正一颗颗塞进猫头鹰喙中。

    直到深秋幼鸟振翅离去,野莓如雨落满肩头时,他才发现妻子藏在树洞外的陶罐——里面是用鼠尾草染红的婴儿襁褓。

    1960年的饥荒比山火更灼人。

    天长背着三十斤苞谷面翻越十二峰,去县城换救命的盘尼西林。

    古松下饿晕的孩童让他咬破嘴唇,最终将干粮倒进野猪拱出的泥坑。不能让人学坏。

    枯枝在树皮刻下饿死不砍树,转身时百年香樟竟渗出琥珀色蜜露,那是古树最后的馈赠。

    当夜他在山神庙熬煮树皮,铜铃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循着声波找到的岩缝里,竟藏着保长家私藏的粮窖。

    他舀出三斗小米分给村民,余下的撒进山涧喂鱼。粮种在泥里,来年能发芽。

    他对着质疑的村民晃了晃《山林簿》,残页上新浮现的墨迹写着:庚子年大旱,以存粮哺鱼,秋获鳜鱼三千。

    1972年的暴雨夜,铜铃在悬崖边嘶鸣。

    保长之子开着突突作响的拖拉机,车斗里躺着碗口粗的雷击木。

    天长解下铜铃系在树梢,声波在峡谷撞出惊雷回响。这是山神的脊梁!他猿猴般跃上车斗,柴刀劈断捆木的麻绳。

    失控的拖拉机冲向断崖时,他抓住方向盘猛打,车轮在岩壁擦出火星。

    要死一起死!偷树贼的匕首刺来时,天长突然掀起车座下的帆布——成捆的雷管正滋滋冒烟。

    他抱着雷击木滚落山涧,爆炸的气浪将拖拉机掀上树冠。

    当搜救队找到他时,他正用松针蘸血在岩壁勾画,那些蜿蜒的曲线二十年后被水利专家惊呼为原始等高线图。

    树洞里的秘密在1975年洪灾中浮现。

    天长把最后三株冷杉苗装进防水布袋,浑浊的浪头打来时,他死死抱住铁皮箱。

    箱里除了百年树种,还有那件染血的婴儿襁褓——小满难产那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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