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脖子上的伤口结了层黑痂,走路比之前还利索。村民们聚到张家道谢,说昨晚之后再没听见怪声。
只有立冬注意到,父亲吃饭时总先把肉挑到一边,等凉了才吃。而且他的眼睛在阳光下会泛起一丝金黄,像极了...
当天下午,立冬偷偷回了趟老林子。雪地上的血迹延伸到一个废弃的獾子洞,洞口散落着几块沾血的碎布。他弯腰往里看,对上了一双金黄色的眼睛。
它认得血亲...父亲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吓得立冬差点摔倒,你太爷那辈...不该杀它全家...
立冬转身,发现父亲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嘴角沾着些褐色毛发。
爸...你...
父亲露出个似哭似笑的表情:它需要个新皮囊...我老了...但你...他突然伸手摸向立冬的脸,咱老张家的债...该清了...
立冬猛地后退几步,后背撞上一棵老松树。父亲的手悬在半空,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又厚又黄,指尖还沾着些暗红色的碎屑。
爸...你手上是什么立冬声音发颤。
父亲迅速把手缩回袖子里:山上的...冻柿子。他转身往林子外走,回家吧,你妈该着急了。
回村的路上,父亲走得飞快,雪地上几乎不留脚印。立冬跟在后面,注意到父亲后颈的衣领上黏着几根黄褐色毛发,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晚饭时,母亲炖了只老母鸡。父亲捧着碗直接对着嘴喝汤,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当一块鸡肉掉在桌上时,他闪电般伸手抓起塞进嘴里——立冬分明看见,父亲的犬齿变得又尖又长。
我吃好了。立冬放下筷子,借口上厕所溜进了父母卧室。他轻手轻脚地翻开父亲的枕头,底下压着张对折的黄纸。展开一看,是张褪色的老照片:四个穿长袍的男人站在雪地里,中间那人端着杆猎枪,枪管上挑着串黄鼠狼尸体。最边上那个年轻人的眉眼,依稀能看出祖父的模样。
照片背面用毛笔写着:戊寅年冬,诛黄皮子一窝七口,张家屯。
立冬正想细看,突然听见身后咯吱一声。母亲站在门口,手里端着碗黑乎乎的汤药。
别动你爸东西。她声音很轻,眼睛却一直往窗外瞟,他...他最近睡不好。
妈,爷爷当年是不是...
去村口小卖部买包盐。母亲突然提高声调,同时把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塞进立冬口袋,快去。
立冬刚出门就拐向了村支书家。老刘正坐在炕上喝闷酒,见立冬进来,吓得差点摔了酒盅。
你爸知道你过来不老刘紧张地问。
刘叔,村里到底出什么事了王大夫他们...
嘘!老刘跳起来关上窗户,又往门外张望半天才压低声音,你爸没告诉你也是...这种事...他灌了口酒,从冬至那天开始,先是牲口失踪,后来是人。老赵头是第四个,王大夫是去找他才...
尸体呢
就剩...就剩些零碎。老刘打了个寒战,井水红了三天,现在没人敢去打水了。
立冬想起井台上那块红布,胃里一阵翻腾:报警了吗
片警老周来看过,说是野兽袭击。老刘苦笑,可啥野兽专挑月圆夜下手啥野兽会...他突然住口,盯着立冬身后。
立冬回头,看见父亲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外,月光下他的眼睛泛着诡异的黄光。
回家。父亲说,声音像是两块糙木摩擦。
那晚立冬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站在林间空地上,月光惨白。父亲背对他跪在雪地里,肩膀剧烈抖动。当立冬走近时,父亲突然回头——那张脸上布满黄毛,嘴角还挂着半截老鼠尾巴...
立冬惊醒时天已大亮,院子里传来嘈杂的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