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克瞳孔突然收缩——魏山腕间的银手链在昏暗中泛着幽蓝的光,与塔班刑房里烙铁的颜色如出一辙。
巡逻队遭遇伏击时,夕阳正将赫拉特山谷染成熔金。魏山嗅到金属灼烧的气味,那是母亲化疗时放疗机过载的味道。他举枪瞄准山脊处的狙击手,却发现瞄准镜里的身影穿着唐婉的旧旗袍——幻觉被火箭弹的尖啸撕裂。
第八章灰隼诞生记。
阿里克从侧翼扑来的瞬间,魏山脚下的土地发出弹簧片弹开的咔嗒声。
他的脑袋嗡了一下,大地上突然绽放了一个屏幕,一段清晰又痛彻心扉的记忆浮现在眼前。
他永远记得那个慢镜头:阿里克染血的围巾在爆炸气浪中舒展,内侧用金线绣着彩虹旗的一角,像母亲琴谱上跳跃的装饰音。
气浪将魏山掀进装甲车底盘。
他听到金属挤压骨骼的脆响,像钢琴在弹奏讥笑的挽歌。左手无名指在履带下碎成三段,却感觉不到疼痛——所有神经都在灼烧视网膜残留的画面:阿里克飞散的肢体间,有什么东西在沙地上折射出七彩光芒。
为什么魏山在野战医院嘶吼,沾满血污的帐篷布在大风中冷静的抖动着。
军医用电锯切开他变形的指节,飘飞的骨渣溅在床头的心电图仪上,勾勒出母亲临终时的心跳轨迹。
父亲踏着截肢锯的余音走进来,将新军牌扔在染血的纱布堆里。为个不男不女的赔上前程他摩挲着腰间配枪,记住你是魏家的枪,不是慈善家的破琴。
魏山用残存的四指攥紧手术刀。监护仪突然报警,他发现自己竟在笑——父亲背后的帐篷缝隙间,沙尘暴正在凝聚成巨大的高音谱号。
阿里克的遗物装在染血的帆布袋里。魏山在战地厕所的昏灯下翻出半本日记,库尔德语写就的字迹被血渍晕染,像母亲留在床单上的死亡音符。
他们让我选枪或裙子,我选变成第三样东西。泛黄的纸页间夹着枯萎的罂粟花瓣,魏山读到这里时,厕所灯泡突然爆裂。黑暗中浮现母亲教导他识谱时的场景——唐婉用琴弓划过他掌心生命线,说真正的乐章藏在血肉沟壑里。
手机电筒照亮最后一页时,魏山的呼吸停滞了。泛银的金属薄片嵌在装订线处,与他腕间的手链材质完全相同。经纬度坐标刻在边缘:34°52N69°12E,正是当年母亲消失的维也纳音乐会坐标。
沙尘拍打铁皮屋顶的声音忽然变得规律,魏山用残指在墙面划出坐标数字。血迹渗入水泥缝隙时,他听到遥远的小提琴声——不是幻觉,是阿里克的帆布袋深处传来的微型录音机。磁带里传来变声处理过的吟唱,混合着母亲演奏《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的片段。
他们想用性别筑成柏林墙。录音里的声音说,我们在墙缝里播种彩虹。爆炸声突然切入,接着是阿里克最后的普什图语:灰隼,我的军牌在...
声音在此处中断。魏山摸向胸前,发现原本属于阿里克的那枚军牌不翼而飞。夜色中传来装甲车引擎的轰鸣,他吞下金属片,灼烧感从喉管直达胃部——这痛楚与母亲临终塞给他钥匙时的感觉完全相同。
2015
年冬,大雪像凝固了整个世界,除了雪花的舞动,看不到一丝生命的额气息。
2015
年冬,沈阳某防空洞的渗水声像倒计时。魏山用军刺撬开最后一块水泥板,露出走私药剂的冷藏柜。雌性激素针管在应急灯下泛着幽蓝,让他想起阿里克围巾里的彩虹线——三年前喀布尔战场的血色彩虹,此刻在他颤抖的指尖复活。
可能会死。魏山给手术刀消毒时,酒精灯在墙壁投出巨大琴谱阴影。躺在门板改造的手术台上的小江突然笑了,她脖颈处的电击疤痕随笑声起伏,像群扭曲的蝌蚪在跳死亡圆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