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还写着：【愿为星月，长伴晓薇】。钢笔字被岁月洇开，成了句迟到的判词。

    台风过境的街道上，共享单车像多米诺骨牌般倒塌。林晓薇的高跟鞋卡进排水栅，周明远蹲下身时，她看见他白大褂后襟的褶皱里藏着根长发——和自己三天前掉在生殖中心问诊椅上的那根同样卷曲。命运在此刻显露出它吊诡的慈悲。

    推开家门时，直播补光灯将满室照得惨白。陈文宇兴奋地晃着精液采集杯：老婆快来和家人们打招呼！林晓薇望着飘窗上枯死的薄荷草，终于看清那些缠绕的充电线，原来早将他们的婚姻勒出深可见骨的淤青。

    第六章

    燃烧的投屏

    生殖中心电子屏炸开真相时，林晓薇正在候诊区看自己的子宫影像被P成烟花特效。陈文宇的直播间里，为爱发电的标语正随着虚拟精子动画闪烁，直到她将U盘插进展示屏主机——二十年来第一次，这座城市的试管婴儿宣传片被替换成密密麻麻的打赏记录。

    2023年2月14日，转账5200元备注宝贝情人节快乐。林晓薇的声音穿透大厅，与直播延迟的声波在空中相撞。屏幕左侧是陈文宇搂着小的监控截图，右侧滚动着试管基金账户的扣款记录，每个648元的数字都对应着游戏里的一颗虚拟星星。

    周明远冲进来时，林晓薇正踩着咨询台扯下优生优育的横幅。他白大褂口袋里滑出的抗抑郁药瓶滚到角落，和满地散落的促排卵针剂混作一团。直播镜头突然转向他们交叠的影子，弹幕开始狂欢式造句：【医生小三】【不孕出轨】【剧本精彩】。

    陈文宇的怒吼从两个方向传来——现实中和直播间里。你这是诽谤！他挥向屏幕的拳头穿过全息投影，却在下一帧画面里变成慢动作家暴。林晓薇摸到锁骨结痂的月牙，突然想起那夜他假装亲热时，虎牙抵在伤口的刺痛。

    警方带走陈文宇时，他手机还在循环播放伪造的家暴音频。电流杂音中，小娇喘着说宇哥好棒，背景音里《最炫民族风》的旋律与林晓薇设置的闹铃分毫不差。婆婆坐在采精室门口哭嚎，求子符被踩成团朱砂色的废纸。

    深夜的医院天台，周明远腕间的玉串缠着林晓薇的发丝。他递来的档案袋里，装着陈文宇的就诊记录——精子活性不足的报告日期，竟比她的不孕诊断还早半年。那些避孕药...他顿了顿，其实你没必要吃。

    林晓薇在月光下抖开那张泛黄的拍立得。2008年的红绳早已褪成暗褐色，却比婚戒更紧地勒进命运脉络。当她翻到背面那句愿为星月，发现下方还有行新鲜墨迹：现在仍是。周明远的钢笔悬在夜风中，漏出的墨水正巧滴在陈文宇直播账号的封禁通知上。

    暴风雨再次来袭时，林晓薇在储物间找到尘封的Switch。充电瞬间，《分手厨房》的游戏画面跳出来，像素化的新郎新娘正在虚拟教堂里烧焦牛排。她笑着笑着突然泪流满面，因为记起陈文宇曾说通关就补拍婚纱照——而此刻真实的结婚照正泡在楼下垃圾桶，与小的猫耳发箍共同腐烂。

    第七章

    解冻的时光

    民政局门口的梧桐叶开始泛黄时，林晓薇在碎纸机里看见了自己泛青的婚姻。陈文宇攥着钢笔迟迟不落款，直到她抽出那张胚胎冷冻协议——1998年周明远亲手填写的日期，正与她初潮来临的日子重合。

    你早就知道。陈文宇的笔尖戳破协议，当年你突然转学...他突然顿住，因为林晓薇掀开了衬衫下摆。剖腹产般的疤痕横贯小腹，那是去年宫外孕手术留下的，此刻正随着呼吸起伏，像道永不愈合的银河。

    调解室的监控突然闪烁，跳转到陈文宇直播间被封存的画面。AI修复的音频里，小正模仿林晓薇的声线：老公我错了...而真实世界的林晓薇正将现金砖块垒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