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指忽然微微一动。
抬眸望去,那双总是清明锐利的凤眸此刻蒙着薄雾,却在聚焦到我面容的刹那骤然紧缩,瞳孔里翻涌起惊涛骇浪。
……殿下他嗓音低哑,带着几分恍惚。
我喉间一哽,急忙扯起嘴角,却感觉那笑意在脸上碎得七零八落:堂堂首辅大人……怎么把自己折腾至此……
他的目光如凝滞的火焰,深深烙在我眼底,那灼热的哀戚几乎让我心碎。
下一瞬,凌渊抬手扣住我的后颈,猛地将我拉近,呼吸交错间,他的声音宛如叹息,却又重若千钧:
……臣差点疯了。
我心头一软,正欲开口,他却不由分说地掠夺了我的呼吸。
这个吻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栗,又凶又急,像是要把这三日蚀骨灼心的煎熬尽数倾泻。每一次吮吸都夹杂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每一次啃咬都泄露出濒临绝望的后怕。
我被他按在怀里,几乎喘不过气,却仍能感受到他指尖细微的颤抖。
良久,他才稍稍退开,却仍与我额首相抵,喉结滚动数次,从齿间挤出沙哑的低语:殿下若再敢这样吓臣……
我抬指按住他湿润的唇,在他炽热的注视下轻颤:再不会了。
这里……凌渊眸光潋滟,握住我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突然插入我的指缝,十指相扣按在心头,疼了整整三日……公主当如何赔我素来清冷的声线里浸着难得一见的委屈。
我被他逼得耳尖都要烧起来:首辅大人想要什么
却见他忽然欺身压下,散落的青丝与我的纠缠在一处,分不清彼此。
他含住我发烫的耳垂轻啮:要殿下……温热的唇顺着颈线游移,每一个字都烙在肌肤上,往后岁岁年年……暮暮朝朝……慢慢还。
11
蝉鸣聒噪的午后,佛堂的冰鉴冒着丝丝凉气。
我跪在蒲团上抄写《心经》,汗珠顺着后颈滑进衣料。攸宁捧着碗冰镇梅子汤,时不时朝窗外张望。
皇姐,首辅大人真被派去南疆治水了她舀了勺梅子汤递给我,父皇这次气得连消暑的西瓜都不赐了……
笔尖忽而凝滞,记忆如潮漫过。
一月前,凌渊在太极殿前长跪不起,自请削官罚俸,只为保我诈死欺君之罪不至废黜封号。而镇北王通敌密信东窗事发,满门流放,正是他离京前的为我扫尽的最后阴霾。
天光昏昧,檐角铜铃于蒸腾热浪里微微晃动,清响未绝时,那双暗银蟒纹的皂靴踏过门槛。
凌渊清减许多,眼下覆着青影,让那双眸子愈发锐利,宛如淬过火的寒剑,却在触及我时泛起温柔涟漪。
攸宁眨眼间抱着梅子汤退了出去,连门扉闭合的声响都恰到好处。
凌渊的指尖抚过我抄写的经文,声音里噙着笑:殿下把‘无挂碍故’抄错了。
是我熟悉的揶揄。
我搁下紫毫笔,故意扬起下巴:怎么首辅大人这是要本公主唤你一声太傅话音未落,突然被他攥住手腕带入怀中。
雪中春信的香气笼罩下来,他贴着我的额头低语:不若唤一声阿渊哥哥……
不远处闷雷骤响,声浪裹着潮湿的水汽,在云层深处炸开暗涌。
凌渊细细梳理着我侧脸的零乱发丝:陛下口谕,暄明公主禁足期满,即日迁回……
指腹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掌心缠绵的暖意诱人沉溺。
不去。我反手勾住他腰间玉带,这佛堂就很好。
积蓄多时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刹那间,天地都笼罩在白茫茫的雨幕之中。
他眸光骤暗,忽然将我压倒在经案上,朱砂砚台打翻在地,墨迹漫过经卷。
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