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乱葬岗惊变
乱葬岗惊变(金大安三年二月十一野狐岭南麓)
金大安三年二月十一,野狐岭南麓的乱葬岗被铅灰色云层压得喘不过气,枯树枝桠间挂着未化的雪,像极了悬而未落的丧幡。十四岁的萧虎跟着母亲踏入谷地,靴底碾碎冻硬的血痂,发出
“咔嚓”
脆响
——
那是金人屠戮蒙古牧民后留下的印记,每道血痂里都嵌着细小的海东青羽毛。
“火焰蹄!”
巴特尔的坐骑突然发出哀鸣,前蹄在雪地上刨出深痕。萧虎抬头,只见十三根狼头木桩如狰狞犬齿,在风雪中森然矗立,桩顶的狼皮被钉成展翅状,女真文
“苍狼之裔,永为金奴”
刻痕里结着冰棱,在天光下泛着冷蓝,像极了狼群被剜去的眼睛。
“少主人,别看。”
巴特尔的声音带着哽咽,却挡不住萧虎的目光。少年的瞳孔骤然收缩
——
其中一张狼皮边缘,绣着三簇火焰纹,针脚细密如父汗当年在帐中悬挂的图腾。风雪撕扯着狼皮,露出木桩中部钉着的人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泛着冷光,戒面
“弘吉剌”
蒙文在冰棱折射下忽明忽暗。
“胡巴尔大叔……”
萧虎的喉间泛起腥甜。七年前,这位弘吉剌部的勇士曾在济世堂后院养伤,用布满老茧的手教他握蒙古刀,用走调的汉语唱《苍狼之歌》。此刻那只手呈抓握状,指甲缝里嵌着青白相间的粉末
——
是母亲调的
“虎骨生肌散”,虎骨粉的青白混着熊胆粉的金黄,在木桩下结成冰柱,如凝固的火焰。
萧氏的捣药杵
“当啷”
落地,枣木杵头的
“安”
字纹磕在冻土上。她认出了自己的药方,更认出了金人的残忍
——
用汉地的金疮药吊住伤兵性命,只为在他们濒死时钉上木桩,让痛苦延续三日三夜。“他们知道弘吉剌的狼死后要归天,”
她的指尖划过冰柱,冻得发红的指腹擦过女真文刻痕,“所以在木桩刻了‘永为金奴’,断了狼魂归乡的路。”
蒙古游骑们围拢过来,二十余人默然摘下皮帽,额间狼头刺青在风雪中格外醒目。巴特尔的马刀
“铿”
地出鞘,刀身映出萧虎苍白的脸:“老夫人,我要砍了这些木桩,让兄弟们的魂归天!”
“留着。”
萧氏按住他的刀背,声音像冻硬的弓弦,“金狗以为钉住狼皮,就能钉住弘吉剌的魂?”
她望向萧虎,看见少年眼中倒映着狼皮火焰纹,与他肩胛骨下的虎纹刺青遥相呼应,“你父当年说过,狼若被陷阱困住,虎就要咬断绳索。这些木桩
——”
她指向刻字,“明日就是咱们火铳的准星。”
一名游骑忽然蹲下,从木桩底部扒出半片狼头旗残片,旗面火焰纹被刀划破,却在破口处绣着汉地的虎纹
——
正是七年前萧氏为丈夫绣的旗边。“他们故意留着活口,”
萧氏捡起残片,狼毛划过掌心,“用咱们的药,引咱们的人,就像用狼肉钓群狼。”
萧虎忽然想起《武经总要》里的
“火攻图”,虎纹火铳的准星在脑海中清晰浮现。他蹲下身,用父亲的狼皮护腕刮下冰柱,药粉簌簌而落,里面果然混着细小的硝石颗粒
——
母亲在救助伤兵时,早已在金疮药里掺了火硝,为的就是今日。
“胡巴尔大叔的指甲缝,”
萧虎盯着护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