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弹些轻松的曲子当背景音乐。

    楼下的老奶奶经常送来自家包的饺子，说是给两个瘦竹竿补补身子。楼上那位阿姨——现在知道她姓陈——偶尔会下来借糖，然后顺便听一会儿琴。有次雨晴发现她在楼道里偷偷抹眼泪，才知道她年轻时是文工团的琵琶手。

    深秋的某个周六，雨晴带小阳去了趟游乐园。这是男孩第一次坐摩天轮，当车厢升到最高处时，他突然说：姐，从这里看下去，那些人都像五线谱上的音符。

    雨晴怔了怔。回程的地铁上，小阳靠着她的肩膀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游乐园的气球。她望着车窗外的城市掠影，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些高楼大厦忽然变得像钢琴的黑白键——原来治愈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陪他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十二月初，小阳在学校音乐节上弹了《梦中的婚礼》。他穿着雨晴买的新衬衫，上台前紧张得直搓手。但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整个礼堂都安静下来。雨晴站在最后一排，看着聚光灯下那个曾经蜷缩在墙角的男孩，现在挺直腰背，让音乐从指尖流淌而出。

    演奏结束的瞬间，掌声雷动。小阳在台上搜寻着她的身影，眼睛亮得惊人。雨晴举起手机录像，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比当初第一次登台时还厉害。

    回家的公交车上，小阳一直盯着自己的奖状看。姐，我以后能当钢琴家吗像你以前那样。

    雨晴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想起医生曾经说她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再公开演奏。当然可以，她捏捏小阳的手，你会比我更厉害。

    那天夜里，小阳发起了高烧。医生说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免疫力低下。雨晴守在床边，用湿毛巾敷着他的额头。男孩烧得迷迷糊糊，还在哼着练习曲的旋律。

    姐...你别走...

    我在这儿呢。雨晴握住他滚烫的小手。

    我梦见...你穿着很漂亮的裙子在弹琴...台下好多人鼓掌...小阳的声音越来越轻，我也想...让你重新弹琴...

    雨晴的眼泪砸在床单上，晕开深色的圆点。后半夜小阳的烧退了，她却失眠到天亮。凌晨四点，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电子钢琴前，掀开琴盖。

    三年多来第一次，她完整地弹完了肖邦的《夜曲》。没有颤抖，没有闪回，只有月光安静地流淌在黑白键上。弹到最后一个音符时，她听见身后传来窸窣声——小阳抱着毯子站在卧室门口，脸上还带着睡痕。

    真好听。男孩揉着眼睛说。

    雨晴招手让他过来，小阳钻进她怀里，身上还带着退烧后的汗味。等你病好了，雨晴把下巴搁在他柔软的发顶，姐教你弹这首。

    春节前，雨晴收到音乐学院老同学的邀请，问是否愿意在慈善音乐会上表演。就是个小场合，电话那头说，观众都是些老乐迷，很随意的。

    她看着正在厨房笨手笨脚包饺子的小阳——男孩把面粉弄得到处都是，却坚持要自己擀皮。好啊，她听见自己说，不过我要带个小搭档。

    演出那天，小阳穿着小西装紧张得直咽口水。雨晴蹲下来帮他整理领结：记得我们的暗号吗

    男孩点点头，伸出小拇指。雨晴勾住他的手指轻轻晃了晃——这是他们每次上课前的仪式。

    聚光灯亮起的瞬间，雨晴深吸一口气。台下坐着几百号人，但她只看见第一排那个空座位——那是留给小阳的，他现在正站在舞台侧幕等着自己的独奏部分。

    当她的手指落在琴键上时，小阳在幕后对她比了个大拇指。雨晴突然想起那个雨天，在楼顶发现这个偷弹钢琴的男孩时，他惊慌如小鹿的眼神。而现在，音乐像一条温柔的河流，把两颗曾经破碎的心带到了这里。

    演奏结束，掌声如潮。小阳跑过来牵她的手鞠躬时，雨晴发现他的掌心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