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剩下身体无法抑制的、剧烈的颤抖。
太好了!太好了!老张激动地拍着大腿,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
不过还需要在ICU观察24小时,情况稳定后转入普通病房。医生补充道,目光看向林晚,家属可以进去一个人,穿好隔离服,时间不能太长,保持安静。
林晚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可以……进去了
老张用力推了她一把:快去!晚丫头!快去!
林晚几乎是踉跄着冲到护士站,手忙脚乱地套上那身蓝色的、散发着消毒水气味的隔离服,戴上帽子、口罩和鞋套。她的手指因为激动和恐惧而不停颤抖,系带都系了好几次才勉强弄好。
推开ICU那扇隔绝一切的门,一股更加强烈的消毒水味和仪器运转的低鸣扑面而来。明亮的灯光下,一排排病床整齐排列,各种复杂的仪器闪烁着指示灯,发出规律的嘀嘀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冰冷的、属于精密仪器和生命挣扎的特殊气息。
护士引着她来到最里面的一张病床边。
陈屿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依旧瘦得惊人,脸颊深陷,颧骨凸起。脸色不再是骇人的死灰,却依旧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像一张脆弱的白纸。嘴唇干裂起皮,紧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臂上扎着输液针头,连接着旁边闪烁的监护仪,屏幕上跳动着代表心跳和呼吸的绿色波形和数字。
他看起来那么脆弱,那么安静,像一个被精心修复后、却依旧布满裂痕的瓷器。与记忆中那个在暴雨中执拗凝视她的身影,判若两人。
林晚的脚步停在病床边,隔着口罩,呼吸变得异常艰难。巨大的酸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和后怕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在病床边的塑料凳上坐下,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
她的目光贪婪地、一眨不眨地描绘着他沉睡的轮廓。看着他苍白瘦削的脸颊,看着他干裂的嘴唇,看着他插着针头的手背上清晰的血管……三天前顶楼斗室门口那场冰冷的剥离,暴雨中他绝望倒下的身影,担架上他滚烫无生气的触感……所有画面疯狂地在脑海中翻涌、重叠!
悔恨如同冰冷的针,密密麻麻扎进心脏最深处,疼得她几乎蜷缩起来。她伸出颤抖的手,指尖隔着薄薄的隔离服衣袖,极其轻、极其轻地碰触了一下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背。那皮肤依旧带着病后的微凉,却不再是之前那种灼人的滚烫。这微弱的温度,却像电流一样瞬间击穿了林晚所有的防线。
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口罩。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起来,压抑的呜咽被口罩死死捂住,变成沉闷而痛苦的抽噎。她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冰凉的病床金属护栏上,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蓝色的隔离裤上,洇开深色的圆点。
她就这样无声地哭泣着,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微微颤抖。所有的倔强、所有的冰冷外壳、所有被强行压抑的恐惧和悔恨,在这一刻,在陈屿脱离死神的病床边,在ICU冰冷仪器的注视下,彻底土崩瓦解。
不知过了多久,压抑的哭泣渐渐平息,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气。林晚抬起头,用隔离服的袖子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水,口罩里一片湿冷。她重新看向陈屿沉睡的脸,眼神里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虔诚的专注和守护。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开他额前被汗水微微濡湿的一缕碎发。动作笨拙而生涩,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卑微的温柔。
然后,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像一尊守护神祇的雕像。目光再也没有离开过病床上那张苍白脆弱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