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依旧凝重,现在生命体征暂时平稳,但还没脱离危险期,需要进ICU密切观察。你们先去办手续缴费吧。
医生说完,转身又走进了抢救室。
暂时稳定了……还没脱离危险……
医生的话像冰与火,同时浇在林晚心上。她双腿一软,再次跌坐回冰冷的塑料椅上。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颤抖,但那股灭顶的绝望似乎退潮了一些,留下的是无边无际的后怕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老张松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雨水,对林晚说:晚丫头,你在这守着,我去缴费!他掏出自己那个油腻的、同样湿漉漉的钱包,匆匆走向缴费窗口。
林晚一个人蜷缩在冰冷的蓝色塑料椅里。湿透的外套裹在身上,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她紧紧抱着双臂,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那两扇紧闭的、亮着红灯的抢救室大门。
恐惧并未完全散去,它只是蛰伏了下来,像冰冷的毒蛇盘踞在心脏深处。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心口那被悔恨撕裂的伤口,带来清晰的、连绵不绝的钝痛。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摊开自己冰冷麻木、还在微微颤抖的双手。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旧伤在湿冷中隐隐作痛。就是这双手,曾经那么用力地推开过他,那么决绝地无视过他小姨的哀求……也是这双手,在冰冷的暴雨里,死死护着那根救命的输液管,用尽全部心神去搏那微乎其微的滴速……
悔恨如同冰冷的潮水,再一次无声地淹没了她。泪水无声地滑落,混着脸上未干的狼藉,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这一次,没有嚎啕,只有无声的、绝望的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再次打开。陈屿被推了出来。他躺在移动病床上,身上盖着雪白的被子,只露出那张依旧苍白得吓人、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的脸。他的手臂上扎着新的输液针头,连接着复杂的监测仪器。
护士推着病床,朝着ICU的方向走去。
林晚猛地站起身,踉跄着跟了上去。她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远远地、隔着几步的距离,像一抹无声的幽灵,跟在移动病床后面。她的目光贪婪地、一眨不眨地锁在陈屿那张沉睡般的脸上,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直到病床被推进ICU那扇厚重的、隔绝一切的玻璃门后,她才被护士拦在了外面。
家属不能进,外面等。护士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
林晚的脚步停在冰冷的玻璃门前。她看着里面穿着无菌服的医护人员围着病床忙碌,看着那些闪烁的仪器屏幕,看着陈屿苍白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的身影……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无法逾越的天堑。
她缓缓地、贴着冰冷的玻璃门,滑坐到冰凉的地面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臂环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湿透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她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
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耳边是ICU仪器规律的、冰冷的滴答声。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味道。
在这片冰冷的、充满未知恐惧的寂静里,林晚蜷缩在ICU门外的角落,像一只被世界遗弃的、守护着最后珍宝的受伤野兽。悔恨和恐惧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她只能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抱着自己,等待着那扇门后传来的、决定命运的微弱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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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CU门外冰冷的走廊,像一条通往未知深渊的寂静甬道。惨白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将林晚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拉成一道细长而孤绝的剪影。她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双臂紧紧环抱着膝盖,湿透的工装外套裹在身上,早已被体温和空调暖风烘得半干,却依旧驱不散骨子里透出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