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明的液体,一滴,一滴,缓慢而规律地落下。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疲惫,浓重的眼线晕开了一些,平日里那股尖锐的戾气似乎被此刻的安静和担忧冲淡了许多。
陈屿躺在冰冷的、散发着消毒水和陈旧布单气味的诊疗床上。身体的滚烫和腹部的绞痛在冰凉药液的冲刷下,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缓解。意识在昏沉和片刻的清醒间浮沉。每一次短暂的清醒,他都能看到林晚坐在床边沉默的侧影。
她的目光偶尔会落在他插着针头的手背上,那里除了针眼,还有白天磨出的、涂着廉价药膏的水泡和破皮的伤口。她的眼神很复杂,有疲惫,有担忧,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惯常的、带着距离感的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第一瓶药水滴完了。林晚站起身,动作很轻,没有惊醒打盹的李大夫。她走到药柜前,看着上面贴着的标签,找到了同样包装的药液。然后,她踮起脚,小心翼翼地取下那瓶新的药水,动作有些笨拙地换上。她拧开瓶盖,拔掉旧瓶的输液管针头,再插进新瓶的橡胶塞里。整个过程她做得异常专注,眉头微蹙,生怕弄错或者洒出来。
换好药瓶,她重新坐回塑料凳上。夜更深了。诊所外的喧嚣也渐渐沉寂下来。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更显得这狭小空间的寂静。
陈屿闭着眼,但并未睡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林晚的存在。她就在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他甚至能听到她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这寂静中无声的陪伴,像一股细微却坚定的暖流,缓缓注入他冰冷绝望的心田,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安宁感。
身体的痛苦依旧存在,但精神上那巨大的、被剥离一切的恐慌和茫然,似乎在这份沉默的守护中,找到了一个暂时的、可以停靠的港湾。虽然这港湾简陋、冰冷、充斥着难闻的气味,但此刻,却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时间在药液缓慢的滴答声中流逝。当第二瓶药水也快见底时,陈屿的烧退了一些,意识也清晰了不少。腹部的绞痛变成了隐隐的钝痛,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濒临崩溃。
林晚看了看吊瓶里所剩无几的药液,又看了看陈屿虽然苍白但已不再潮红的脸。她站起身,走到破藤椅边,轻轻推了推打鼾的李大夫。
大夫,快滴完了。
李大夫惊醒,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吊瓶,嘟囔着:拔了吧,自己按着针眼。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林晚走回床边。她俯下身,动作有些生疏地撕开固定针头的胶布。她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陈屿的手背皮肤。那触感带着一丝凉意,却异常柔软。陈屿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林晚小心翼翼地拔出针头,然后拿起旁边一小团棉花,按在针眼上。
按着。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陈屿用另一只手接过棉花,按住了针眼。他看着林晚直起身,走到墙角的黄色医疗垃圾桶旁,将废弃的输液管和针头丢了进去。她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
能走吗她转过身,问道。
陈屿试着动了动,虽然浑身酸痛无力,但比来时好了太多。他点点头。
走吧。林晚没再多说,走到门边拉开了诊所的门。深夜的凉风灌了进来。
回城中村的路更加黑暗寂静。林晚没有再架着陈屿,只是走在他侧前方半步的距离,脚步放得很慢。陈屿默默地跟在后面,脚步虚浮,但每一步都踏在坚实的地面上。他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在黑暗中轮廓模糊,却像一盏微弱却固执的灯,指引着方向。
爬上那陡峭、布满污垢的五楼楼梯,每一步都格外艰难。林晚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斗室里闷热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