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脸如释重负,摊子我看着!这小子别真出什么事!他显然被陈屿这副人事不省又高烧的样子吓到了,生怕惹上麻烦。
林晚没再废话。她弯下腰,一只手穿过陈屿的腋下,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背,试图将他架起来。陈屿浑身瘫软,像一滩烂泥,使不上半点力气。林晚纤细的身体承受着他的重量,显得有些吃力。她咬着牙,白皙的脖颈因为用力而绷紧,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她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陈屿从马扎上拽了起来。
陈屿的头无力地垂靠在林晚瘦削的肩膀上。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混合着油烟、汗水和一丝廉价香皂的味道,这味道此刻却奇异地带来一种模糊的安全感。他能感觉到她身体传递过来的力量和微微的颤抖。
能走吗林晚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喘息。
陈屿混沌的意识里残存着一丝羞耻,他不想完全成为她的负担。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试图迈开腿,但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刚迈出一步就是一个趔趄。
林晚立刻收紧手臂,稳稳地撑住了他。靠着我。她低声道,不再试图让他自己走,几乎是半抱着他,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夜市深处、那个藏在小巷里的私人小诊所挪去。
城中村深夜的巷道更加黑暗逼仄。林晚架着陈屿,深一脚浅一脚地避开地上的垃圾和污水坑。陈屿的头颅随着她的步伐无力地晃动着,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的皮肤上。她的手臂承受着他大半的重量,酸麻感阵阵袭来,但她始终没有放松力道,脚步坚定而急促。
诊所的招牌是一块褪色的、写着李大夫诊所的简陋灯箱,在黑暗的巷子里幽幽地亮着。推开门,一股消毒水混合着药味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张破旧的诊疗床,一个玻璃药柜,和一个穿着发黄白大褂、头发花白、正打着瞌睡的老大夫。
李大夫!林晚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急促。
老大夫被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林晚架着一个脸色潮红、双目紧闭、浑身瘫软的年轻男人进来,立刻皱起了眉。
放床上放床上!李大夫指挥着,语气有些不耐烦,怎么回事
林晚吃力地将陈屿扶到那张蒙着脏兮兮白色床单的诊疗床上躺下。陈屿一沾床,意识又模糊起来,只感觉天旋地转。
发烧,拉肚子,没力气。林晚言简意赅,气息还有些不稳,额头上全是汗。
李大夫拿出一个脏兮兮的旧式水银体温计,甩了甩,粗鲁地塞进陈屿腋下。冰凉的触感激得陈屿一个哆嗦。接着,他又翻开陈屿的眼皮看了看,捏开他的嘴看了看舌苔,动作带着一种见怪不怪的麻木和粗糙。
急性肠胃炎,加上疲劳过度。李大夫下了结论,一边从药柜里翻找着,挂两瓶水吧。先退烧消炎。
他动作麻利地拿出吊瓶和一次性输液管,用沾着碘伏的棉签在陈屿手背上擦了擦(那动作擦过破皮的水泡,疼得陈屿闷哼一声),然后一针扎了下去!针头刺破血管的刺痛让陈屿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瞬。
冰凉的药液顺着塑料管,一滴滴流入他滚烫的血管。
李大夫调好滴速,打了个哈欠:看着点,滴完一瓶叫我换。诊费加药费,一百八。
林晚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破旧的、边缘磨损的黑色小钱包,里面塞着一些零散的纸币。她仔细地数出一百八十块,递了过去。
李大夫收了钱,嘟囔了一句打完自己拔针,针头扔那边黄桶里,便又坐回他那张吱呀作响的破藤椅里,很快又打起了瞌睡。
诊所里只剩下吊瓶里液体滴落的微弱声响,和窗外远处夜市隐隐传来的喧嚣。昏黄的灯光下,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
林晚拉过一张矮小的塑料凳子,坐在诊疗床边。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吊瓶里那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