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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窗外,暮色中的第一颗星亮了起来。秋迟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夜,两个孩子挤在竹棚里看流星雨。沐阳说每颗流星都是宇航员迷路了,而他坚持说是星星在搬家。你看。他对着沉睡的沐阳耳语,我们都没说对……

    夜班的护士来换药时,发现病人无名指上多了枚素圈戒指。而那个总来陪床的航天工程师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攥着张儿童画般的火箭图纸,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在病历记录的最末页,沈教授潦草地签下了知情同意书。墨迹未干处,隐约能看出被力透纸背的笔迹反复描过的几个字:好起来。

    十

    尽头

    下葬那天下着小雪,细碎的雪粒落在新刻的墓碑上,像时光撒下的盐。秋迟蹲下身,拂去碑顶的积雪,沈沐阳三个字在青石上泛着湿润的光泽。他想起沐阳最后一次清醒时说的话——那时沐阳已经看不见了,手指却仍能准确找到秋迟无名指上的戒指,轻轻转动着说:你要去看看真正的星星。

    骨灰盒入土时,沐阳母亲突然晕厥过去。沈教授抱着妻子,他们不在吵架,白大褂下摆沾满泥水,镜片后的眼睛红得可怕。只有阿婆安静地站在墓穴旁,手里捧着沐阳小时候最爱吃的芝麻糖,一颗颗丢进土里,苍老的声音哼着江南的安魂曲。

    回到公寓时,黄昏的光线斜斜照在飘窗上。秋迟发现沐阳的眼镜还放在窗台边,镜片上落着薄灰。他下意识去擦,却在镜架转角处摸到微小的凹凸——那是沐阳用手术刀刻的北斗七星,只有对着光才能看清。

    床头柜的药盒空了,最下层压着张纸条。秋迟认出是沐阳最后阶段颤抖的字迹:东风五号设计图在书桌右边抽屉,燃料舱要改用碳纤维。纸条背面是幅歪扭的星图,标注着秋迟座,旁边画了个笑脸。

    雪停了。秋迟打开抽屉,里面整齐码着十二个笔记本,从2012年到2023年,每年一本观测记录。最新那本只写到九月,后面夹着NASA的信封——戈达德中心批准了他远程工作的申请,日期是沐阳走的那天。

    夜深时,秋迟抱着笔记本爬上公寓屋顶。巴尔的摩的星空比记忆中更亮,猎户座的腰带三颗星排成笔直的线,像沐阳手术缝合的针脚。他翻开最近的笔记本,沐阳最后写的是:12月14日,双子座流星雨极大期,秋迟记得看。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秋迟没许愿,只是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钛金属在冬夜里冰凉,内圈刻着的坐标指向他们童年那片竹林——现在那里应该积满了雪,竹棚早就不在了。

    三个月后,戈达德中心的同事收到秋迟的辞职信。附页是一份私人航天器设计图,名称为永航号,特别注明燃料舱使用碳纤维材料。主管怀特教授在评审会上说:这设计像封情书,可惜不符合安全标准。

    秋迟没去听证会。他带着两个骨灰盒回到江南——一个是沐阳的,另一个装着沐阳的遗物:那枚卫星徽章、十二本观测记录,以及他们所有的合照。阿婆在村口的老柚树下等他,枝头还挂着去年冬天的残雪。

    都安排好了。老人递来一壶梅子酒,沈家说……骨灰要分他们一半。

    春分那天,他们乘船出海。沐阳父亲坚持要跟来,西装口袋里揣着约翰霍普金斯的聘书——已经被揉烂又展平多次。当船驶到公海时,沈教授突然跪在甲板上,把脸埋进掌心,肩膀抖得像风中枯叶。

    秋迟打开第一个骨灰盒。海风卷起灰白的尘埃,有些扑在他脸上,咸涩得像眼泪。他想起沐阳最后那个微笑——那时沐阳已经说不出话,只是用食指在他手心画了个五角星,然后指了指窗外渐亮的晨光。

    第二个骨灰盒里装着照片和笔记本。秋迟留下了一张——十二岁的沐阳站在苦楝树下,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手里拿着刚做好的竹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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