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一)
有一瓶白葡萄酒和两只酒杯。
“你叫的?”我问道。
她摇摇头,看了看说:“有张卡。”
我打开封套念道:
亲爱的医生们:
祝你们音乐之夜快乐,望你们知道,到处人们都钦佩你们为世界上不
幸的人所带去的“和谐”。
祝二位旅途愉快。
经理路易斯·贝热龙
“你对他说什么了,西尔维亚?说我是阿尔伯特·施韦策①吗?”
她大笑。
①施韦策(1875-1965),德国神学家,哲学家,风琴家,赤道非洲的传教医生。1952年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
“是什么使你认为你不是?”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我坐了下来,手指开始在键盘上跳动起来。模型键盘看来挺起作用。
“嘿,”我快活地说道,“这架琴刚刚调过音。”
我那唯一的听众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舒服地坐好以后,我开始弹巴赫的《降B调第对号序曲》——表面看来非常容易的一只曲子,可以很好地热身而不会出问题。除了4小节之外,这位大师每只手同时只用一个音符,但其特点是,那正是最恰当的一个音符。
当我刚把手放在琴键上的时候,我感到一阵颤栗。我已经快有3个星期没有碰过钢琴了,有着重新与之结合的几乎是肉体上的欲望。我原来还没有意识到钢琴是我生命中多么重要的一部分。
弹着弹着,我的存在越来越变成了音乐的一部分。
我事先并没有考虑好演奏的曲目,就让自己的心灵指挥双手。在那一刻,它们很想探索莫扎特的《K457号C小调奏鸣曲》。我感到极为轻快,奏起了乐曲开始那清新有力的八度和音。
我完全浸沉其中,忘记了西尔维亚的存在。渐渐地,我不再是个演奏者,而成了一个听众——听着另一个人的演奏。
这只曲子很容易被误认为是贝多芬的:有力而感人,包含着一种超越尘世的痛苦。
徐缓乐章弹到一半时,我已完全迷失了自我,像只在星际漂浮的宇宙飞船。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我觉得自己慢慢地恢复了知觉,意识到了周围的一切。我再一次支配了音乐,以克制的激情弹完最后几个音符。我听任自己的头垂了下去,感情已完全消耗尽了。
我不知道西尔维亚感觉如何,但我觉得快活极了。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而是走了过来,两只手捧着我的脸,吻了吻我的额头。
几分钟以后,我们向饭馆走去。这时,圣米歇尔大道已是一片黑暗。欢声笑语,这最富于人情味的音乐,从餐馆和咖啡厅流人大街。然而她仍然没有发表一个字的评论。
我们在楼下陈列的海味中挑选出要吃的东西以后,就走到楼上,侍者给我们开了一瓶家常红葡萄酒。西尔维亚端起酒杯,但没有喝酒。她似乎陷入了沉思。终于她开始笨拙地说道:
“马修,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来自一个金钱可以买到一切的世界,”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身子俯过桌面,带着火一般的激情说,“除了你刚才的演奏。”
我不知该怎样回答。
“你弹得像天使一样。你可以成为职业钢琴家。”
“不对,”我纠正她道,“我是个不折不扣的业余爱好者。”
“可是你本来是可能成为一个职业钢琴家的。”
我耸了耸肩。“也许会,也许不会。关键是,一个得了肺病的孩子,你要给他弹巴赫,就得让他的健康恢复到能听才行。我是说,咱们就是因此才要到厄立特里亚去的,不是吗?”
“当然,”她微带踌躇地说,“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