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名日》-2
娜开口说。
“奥丽雅,我求求你,安静一下!”他说。“我本来并没有打算惹你生气。要是我知道我离开寝室会对你产生这样的影响,我就不会走出寝室了。刚才我心里气闷。我是照一个诚实人那样对你说这句话。……”“你要明白。……你虚伪,我虚伪。……”“我明白。……得了,得了,别提了!我明白,……”彼得·德米特利奇温柔地说,在她的床上坐下。“你是一时气愤才说出那种话来的,我明白。……我对着上帝赌咒,我爱你胜过爱世界上任什么东西。当初我跟你结婚,从来也没想到过你有钱。我无限地爱你,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了。……我向你担保。我从没缺过钱,也不知道钱的价值,所以不会感到你的财产和我的财产有什么区别。我素来认为我们两个人同样富裕。至于我在一些小事情上做假,那……当然,是实情。到现在为止我的生活一直过得这么不严肃,所以不知怎么,要没有这种琐细的做假可不行。现在我自己也不好受。看在上帝面上,我们不谈这些吧!……”奥尔迦·米海洛芙娜又感到剧烈的疼痛,就拉住她丈夫的衣袖。
“我痛,痛,痛,……”她很快地说。“哎呀,好痛!”
“叫鬼抓了那些客人去才好!”彼得·德米特利奇嘟哝着,站起来。“你今天不该到那个岛上去!”他叫道。“我这个傻瓜怎么会没拦阻你呢?主啊,我的上帝!”
他懊恼地搔着头皮,摆一摆手,走出寝室去了。
后来他有好几次走进寝室来,在床边挨着她坐下,说很多话,时而讲得十分温柔,时而讲得生气,不过她已经听不大清了。她的哭声和可怕的疼痛轮流交替,她的疼痛一次比一次剧烈和长久。起初,她在疼痛的时候屏住呼吸,咬枕头,可是后来却用一种撒野的、撕裂人心的声音叫起来。有一次,她看见她丈夫坐在她身旁,想起她辱骂过他,就没有考虑这是在做梦还是彼得·德米特利奇真在这儿,伸出两只手去抓住他的手,不住地吻它。
“你做假,我做假,……”她开始分辩说。“你要明白,你要明白。……我累坏了,失去了耐性。……”“奥丽雅,我们房间里有外人!”彼得·德米特利奇说。
奥尔迦·米海洛芙娜微微抬起头来,看见瓦尔瓦拉跪在五屉柜那儿,拉出下面一层抽屉。上面几层抽屉已经拉出来。
瓦尔瓦拉开完五屉柜以后,站起来,由于用力而涨红了脸,带着冷静庄严的脸色开一个小匣子。
“玛丽雅,我打不开!”她小声说。“你来开吧。”
女仆玛丽雅正用剪刀挖着烛台,好把一支新蜡烛放上去。
她走到瓦尔瓦拉那儿,帮她开小匣子。
“一样东西都不许关紧,……”瓦尔瓦拉小声说。“那个小盒,我的好人,也得打开。老爷,”她对彼得·德米特利奇说,“您得打发人到米哈依尔神父那儿去一趟,叫他把圣像壁中门打开!一定得打开!”
“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彼得·德米特利奇呼吸急促地说,“只是看在上帝分上,快点去请大夫或者接生婆来!瓦西里去了没有?再派一个人去。就派你丈夫去好了!”
“我要生孩子了,”奥尔迦·米海洛芙娜心里想。“瓦尔瓦拉,”她呻吟着说,“不过,这孩子一定不会活着生下来!”
“没什么,没什么,太太,……”瓦尔瓦拉小声说。“上帝保佑,他会豁着的(她把‘活’念成‘豁’)!他会豁着的!”
等到奥尔迦·米海洛芙娜再一次阵痛后清醒过来,她就再也不能痛哭,再也不能翻身,只能不断呻吟了。即使在她不觉得疼痛的当口,她也不能不呻吟。蜡烛还点着,可是清晨的曙光已经射进窗帘来。这时候大概是早晨五点钟左右。寝室里小圆桌旁边坐着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系着白围裙,脸上现出低声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