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现在那个穿条纹状衣服的男人开始反击了,他说的话一定是隐藏着某些东西,否则那个女人不会暗暗偷笑。作为回应,父亲这时候就靠在我身上,小声地对我说:“他们两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什么事这么隐秘?”我也小声地问父亲。
“真正的事情,没有哪一个反间谍活动会相互泄密的。大家都藏着掖着,这就是战争,只是大家都不说出来而已。”他在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把声音提高了,好让那个女人听见,随后又将说话的声音压低。似乎这种时而进入、时而退出她听力范围的说话方式才是最好的转移她的注意力的方式。
“我们的宪章招来经济战,”他很小声地说这句话,“还有地下反抗势力,”然后又大声地说,“你看到了我们在意大利选举时的做法了吧。”
“是的,先生。”
他很享受别人对他这句话的认同,我把刚刚的话转述给那个金色头发的女人。
“如果没有我们的行动,共产党很可能已经占领了意大利,”他现在说,“他们相信马歇尔计划,但那是错的。在意大利,我们赢了,尽管我们花了很多钱。”
“真的吗?”
“当然,你要知道意大利人是有自我意识的。他们是一群古怪的人,有一半人说话很锋利,一半人又很乏味。”
顺便说一下,穿条纹衣服那个男人的反应让我觉得他就是意大利人,不知道我父亲有没有这样的感觉。“你看,罗马人是很文明的,他们的思维锋利得像匕首,但是意大利农民的思维却像菲律宾人一样笨拙。因此,你不能过度地刺激他们的利己主义,对他们来说,维护他们的自尊比填饱他们的肚子更加重要。他们总是很贫穷,所以他们能够忍饥挨饿,但是他们不想失去自尊,那些意大利人真的很想抵抗我们。对他们来说,朝我们脸上吐口水远比假意感激我们要让他们开心,几乎无一例外,所有的意大利人几乎都是这样的。如果共产主义占领了意大利,那么意大利人就会像赶走我们一样赶走苏联人。”
此时,我能感觉到坐在我旁边的那个意大利人的怒气。“父亲,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我大声说,试着挽回这尴尬的局面,“为什么不让意大利人自己选择自己的道路呢?他们是一群有历史故事的人,而且他们也是文明人。”
父亲必须要好好地考虑这件事情了,或许艾伦·杜勒斯曾经说过卡尔·哈伯德最美好的日子应该是勾引美丽的女秘书,但我觉得他最开心的时候应该是和游击队员玩游戏的时候。如果一九四八年意大利人接受了共产主义,那么我父亲如今很可能就转变成意大利的地下反共分子了。我相信他曾经很开心地想过,如果美国被共产主义占领了该有多好啊,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在建立一支地下反共组织的过程中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了,但是这种想法是深深地藏在他的脑海深处的,即使他做梦的时候都很难表现出来。带领着一群美国公民在郊区开展地道战,对付国家的敌人,这样的事情会是我父亲永葆青春的一剂补药。
因此,我父亲很可能说过“当然”“肯定”之类的话,但他从没说。反过来,我父亲说了一句非常实在的话:“当然,我们国家承受不起让共产主义进入。谁知道?那些几内亚人和俄国人与共产主义相处得很好。”
在这儿,我们必须要打断一下,坐在我们旁边的男人突然大声喊叫起服务员来,我父亲也忽然不说话了,他停下来只是为了仔细看看那个金发女人。
“我们秋天的时候是不是在森林小丘见过面呢?”他对她说。
“我不觉得我们见过。”她很模糊地回答道。
“请告诉我你的名字,”我父亲说,“知道你的名字我就能确定我们在哪里见过。”
“哪里都不可能。”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