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生活
:“无论如何他是个好人。”
婚礼将在五月的第二个周六举行。斯皮尔斯先生计划周三到牧师那里。周三前的这个周日,多丽原本打算与米莉森特和波特一起吃晚餐。穆丽尔也在。多丽没有来,他们没有等她,先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的时候米莉森特站了起来。“我要去她家,”她说,“婚礼马上就要举行了,她最好机灵点。”
“我陪你去吧。”穆丽尔说。
米莉森特说,谢谢,不要啦。两个人去反而会让事情变糟。
让什么变糟?
她不知道。
她一个人穿过田野。这天很暖和,多丽家的后门大开着。在她家房子和从前的谷仓之间有一片小核桃林,树枝仍是光秃秃的,核桃树是这个季节最晚发芽的树木。炽烈的阳光从光秃的树枝间倾泻而下,看起来很不真实。她的脚踩在草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后面的平台上放着艾伯特的旧扶手椅,一个冬天都放在外面。
她脑子里想的是多丽可能出事了。和枪有关。也许是擦枪时走了火。这样的事时有发生。也许她正躺在田野里,躺在树林里,睡在枯死的败叶、新长的韭葱和血根草中间。翻栅栏时绊倒了。要最后出去一次。就这一次,从前都没出过事,这一次枪走火了。米莉森特过去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多丽,她知道从某种程度来说,多丽是非常细心、非常能干的。一定是今年发生的事情让你觉得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求婚,如此意想不到的运气,让你同时相信灾难发生的可能。
但她脑子里想的并不是一场事故。不真的是。在对各种事故恐惧的想象中,她隐藏了她真正的恐惧。
她在门口叫多丽的名字,门是开着的。她已经准备好了,去接受沉默,一座房子邪恶而冷漠的回答,房子已经空了,它的主人遇到了灾祸(也许遇到或招致灾祸的主人的身体还在,房子还没空)——她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可是多丽出现了,身穿以前干活穿的旧裤子和衬衫,这让米莉森特的双膝一下子软了。
“我们在等你,”她说,“我们在等你来吃晚餐。”
多丽说:“我肯定是忘记时间了。”
“哦,你的钟都停了吗?”米莉森特说,她穿过有着神秘而熟悉的残骸的后厅,开始恢复了镇静。她闻到了做饭的味道。
厨房里很暗,它的窗户被一大丛杂乱的丁香给遮住了。多丽用的是房子里原有的木炉灶,她还有一张带刀叉抽屉的老式餐桌。墙上挂着今年的年历,真让人松了一口气。
多丽在做晚饭。她在切一头紫洋葱,要加到正在平底锅里煎着的培根和土豆片里。忘记时间到这种程度。
“你接着来吧,”米莉森特说,“接着来,做你的饭吧。我决定来找你之前算是吃了点东西。”
“我来倒茶。”多丽说。茶壶放在炉子背后保温,她把茶水倒出来,像墨汁一样。
“我不能离开。”她说,一边把噼啪冒油、黏在平底锅上的培根片撬起,“我不能离开这里。”
米莉森特决定这么对待这句宣言:就像是听到孩子说她不想上学时一样。
“好吧,这对斯皮尔斯先生来说是个好消息,”米莉森特说,“他正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呢。”
油脂四溅,多丽向后一仰。
“最好离火远一点。”米莉森特说。
“我不能离开。”
“你刚才说过了。”
多丽做完饭后,将东西舀到一只盘子里。她又加了番茄酱,还有浸透了剩在平底锅里的油的厚面包片。她坐下来吃饭,一言不发。
米莉森特也坐着,等她吃完。她终于问道:“给个理由。”
多丽耸耸肩,嘴里嚼着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