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牌特殊肥皂和警卫室
我是五一节结的婚……6月22日战争就爆发了。第一批德国飞机进行了空袭。战前我在西班牙儿童保育院工作,孩子们都是1937年从西班牙送到我们基辅来的……那时是西班牙内战……德寇空袭时,我们都不知所措,而西班牙的孩子们已经开始在院内挖壕沟了。他们倒是全都懂……我们把他们送到后方,然后我到了平札州。上级交给我的任务,是组建一个护士训练班。1941年年底,由我主持了这个训练班的考试,因为所有的医生都上前线了。我给学员们发了证件后,自己也申请上前线。上级把我派到斯大林格勒,进了陆军野战医院。我在周围的姑娘们中间是最年长的,至今还和我保持友谊的索尼亚·乌特鲁戈瓦雅,那时才十六岁,刚刚读完九年级,就进了这个医务训练班。我们到了前线,都第四天了,索尼亚还坐在小树林里哭。我走到她身边:
“索涅奇卡,你怎么还在哭啊?”
“怎么你不懂,我已经三天没见到我妈妈了!”她回答我。
现在我一向她提起那件事,她就咯咯笑起来。
在库尔斯克会战时,上级把我从医院调到了野战洗衣队当政治指导员,洗衣员都是非军事人员,所以通常是这样:我们坐在大车上,车上堆放着大水桶、洗衣盆、保温桶,最上面坐着身穿五彩缤纷的裙子的姑娘们。这一下,谁见了都大笑着说:“洗衣大军来了!”……人们把我叫作“洗衣政委”。过了好长时间,我的姑娘们才穿得不太刺眼了,就像俗话说的那样,马马虎虎过得去了。
工作很繁重。那时听都没有听过什么叫洗衣机,全是手洗……全靠女人们的双手……我们每到一地,上级就拨一间茅屋、木房或掩蔽部给我们,我们就在里面洗衣服。为了先灭虱子,必须先用一种专门的凯牌肥皂水浸泡,然后再洗净烘干。灭虱剂是有的,可是当时灭虱剂已经不顶用了,我们只能用凯牌肥皂。这种肥皂非常难闻,气味简直吓人。而在这间房子里,我们不但要洗衣、烘衣,还要在里面睡觉。上级规定每个战士洗衣服的肥皂定额是二十到二十五克,全都发到我们手中。这肥皂像土块一样,黑乎乎的。很多姑娘因为长期洗衣负担过重和紧张过度而得了疝气病,还有很多人双手都被凯牌肥皂腐蚀出了湿疹,指甲脱落,我们都以为指甲不会再长出来了。不过,只能歇上一两天,就又得去洗衣服了。
姑娘们都很听我的话……
有一次,我们到了一个营地,那里驻扎着空军飞行员,整整一个飞行大队。您想想吧,他们都在盯着我们看,而我们却穿得破破烂烂、邋邋遢遢。于是,这些花花公子轻蔑地说:“真了不起,原来是洗衣大姐们啊……”我的姑娘们听了这些话差点气哭了:“指导员,您瞧他们……”
“没关系,我们会报复他们的。”
于是我们商量了一个办法。这天晚上,我的姑娘们穿上了她们最好看的衣服来到小草坪上。一个姑娘对着飞行员那边拉起了手风琴,他们闻声赶来,跳起了舞。可是我们都说好了:绝不和任何一个飞行员跳舞。他们凑了过来,但没有姑娘理睬他们,整个晚上,姑娘们只和自己的女伴在一起跳舞。最后飞行员们求饶说:“一个傻瓜出言不逊,你们却怪罪我们大家……”
一般说来,非军事人员是不得关禁闭的,但你跟前儿这一百多个姑娘,对她们怎么管理呢?比如,我们这儿空袭警报常常要到夜里十一点才解除,可是她们谁也不把它当一回事,总是千方百计地逃出去——姑娘家到底是姑娘家。我只得把几个姑娘关了禁闭。有一回,附近部队的首长到我们这儿来,恰好在我的房间里正关着两位。
“这是怎么搞的?你们把非军事人员关禁闭?”他们问我。
我不慌不忙地回答说:
“上校同志,您想给上级打报告就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