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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管怎么说,反正我是一个艺术家。”祖母耸了一下肩膀,转过身,按着账本上的数字,给了乐队指挥一叠钞票,对他说:“254首曲子,每首半个比索,再加上星期天和集市日的32首,每首60分钱,总共是156比索零20分。”乐队指挥没有接钱,他对祖母说:“应当是182个比索40分,那些华尔兹舞曲的价钱要贵一些。”

    “为什么?”

    “因为这些曲子很悲伤。”祖母迫使他收起那些钱,对他说:“那么这个星期你给我演奏些快乐的曲子,咱们就谁也不欠谁的了。”乐队指挥不明白她这笔账是怎么算的,不过他一边算着这笔糊涂账,一边收下了那笔钱。这时候,那股令人恐怖的飓风几乎把帐篷掀掉,在风过后瞬息的宁静中,传来几声猫头鹰悲凉的叫声。

    埃伦蒂拉为了遮掩自己的慌乱,不知做什么才好。她锁好了钱盒,藏在床底下,但在她把钥匙交给祖母的时候,祖母发现她的手在发抖,就对她说:“你不要害怕,有风的夜晚总是有猫头鹰的。”祖母尽管这样说,可看见摄影师拿着照相机准备离开时,还是有些胆怯,就对他说:“要是你愿意,你就在这里呆到明天天亮,今天夜里死神被放出来啦。”摄影师也听到了那猫头鹰的叫声,但是他没有说什么。

    “亲爱的孩子,我喜欢你,”祖母又说。

    “那么我就不交音乐费了,”摄影师说。

    “啊,不,这不行!”

    “您看,您谁都不喜欢吧。”

    “那你就滚!混小子!”

    祖母感到受了莫大侮辱,直到埃伦蒂拉帮助她躺下,她还破口大骂摄影师:“狗杂种,他怎么能了解别人的心思。”埃伦蒂拉没有心思理会她,因为风静的时候,猫头鹰正在紧迫地向她呼唤着,而她还在这儿犹豫不安。祖母躺下时还是按着以往的老规矩:让埃伦蒂拉给她扇风。她吩咐着:“你明天要早点起来,在人们到来之前给我烧好洗澡水。”“是的,祖母。”“抽空把那些印第安人的脏衣服洗了,这样下星期我们就可以再多扣他们点钱了。”“是的,祖母。”

    “要好好睡觉,别累着。明天是礼拜四,是这个礼拜里最长的一天。”

    “是的,祖母。”

    “给鸵鸟放点食。”

    “是的,祖母。”

    她把扇子放在床头,在骨灰盒前点了两支蜡烛。祖母已经睡着了,可还给她下着那没用的命令。

    “别忘了给你爷爷和父亲点蜡。”

    “是的,祖母。”埃伦蒂拉知道她不会再醒了,因为她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帐篷外狂风怒吼,但是埃伦蒂拉这一次又没注意到这使她不幸的灾风。她本能地对自由的渴望战胜了祖母的咒语。远处又传来猫头鹰的叫声。

    她离开帐篷还没五步远,就碰见了摄影师,他正在往自行车的货架上捆行李,摄影师那表示支持的微笑使她镇静下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摄影师说,“我什么也没看见,也不付音乐费。”埃伦蒂拉做了一个祝福的手势表示告别。然后朝田野里跑去,她下定决心,朝猫头鹰呼叫的地方跑去,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

    这回,祖母立即报告了地方当局。当祖母把参议员的亲笔信展示在那位军人镇长眼前时,镇长立刻跳下吊床。乌里塞斯的父亲也等在门口。

    “见鬼,你怎么让我念信,我又不识字,”镇长喊叫着。

    “这是奥·桑切斯参议员的亲笔信,”祖母说。

    镇长二话没说,拿起放在吊床旁边的步枪,命令他的部下集合。五分钟后,所有的人都跳上了一辆军用小面包车,朝边境方向驶去。一场大风把逃亡者的足迹刮得干干净净。镇长坐在司机旁边,后排座位上是乌里塞斯的父亲与埃伦蒂拉的祖母,其余每个座位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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