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何必这样子脱了裤子放屁啊？他不以为件，反倒说，这是家教。我问什么家教？他说他爸爸规定，儿子们有任何事或请求，都不可径自面陈，一定得先写书面报告，给爸爸批。他们家里就这样quot;公文quot;来quot;公文quot;去的，所以他养成习惯，也就自己过瘾了。我问他你爸爸过去在大陆是否做大官？他说是呀，可惜到了台湾，吃不开了，只做个立法委员。我说原来如此！quot;王爸爸quot;叫王述先，真是妙人！他自官场上退下来，可是官瘾未退，没了衙门，以家做衙门；没了属下、以儿子做属下，于是从缴学费、缴电费、缴水费、到买电影票、买卫生纸、买花生米，都无一不可大批特批一阵，以过于痛。国民党沦落到台湾做政治穷措大，但还是quot;孔乙己quot;派的，quot;王爸爸quot;只是其中小焉者也。quot;王爸爸quot;的积习难改，不是他个人的事，这种quot;报告狂quot;，其实师承有自，来自蒋介石。国民党出版的《蒋总统与中华民族同寿》一书，是一部马屁大全。其中最全的，是张群的一篇《我们对于总统言行的体认》。这篇文章集合了quot;总统府quot;的大小文学恃从之臣们的马屁，每人拍一段。在第八节quot;总统之严肃家风quot;项下，有蒋孝杰署名的一段：quot;总统在家中，不论对人对事，都非常认真严肃，大公无私，即如蒋部长经国、蒋校长纬国欲晋见时，亦必须先行报告，获得允许，方可进去。quot;可见quot;报告狂quot;之祖，乃quot;王爸爸quot;的主子蒋介石也。

    九、历史系高我一班的马宏祥，我们叫他quot;老马quot;，他是我好朋友。有一天陈彦增和我，同他在学校前面打弹子，他把我们打败。我们先走了，时己深夜，我们藏在校钟下的矮丛里，决心在老马归途，吓他一下。不久老马低吟而回。陈彦增和我，双双以外衣蒙头，边跳边叫而出。老马大叫一声：

    quot;是鬼啊！quot;这时我们己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十、大二时候，我选了姚从吾老师的quot;辽金元史quot;。此公挺着一个大肚皮，讲课时最喜欢用手去揉搓，满头白发，造型厚实朴拙，他一大把年纪，却对我们满口自称quot;兄弟quot;。第一堂课下来，班上女生众口纷纷，笑谓他怎么跟我们称兄道弟呀？他那么老，被他称quot;兄弟quot;，多倒霉呀！

    十一、姚从吾老师有满口乱牙，我从没见过一个人有那样乱的牙。他的牙，每颗都很大，并且N多，我始终怀疑他不是quot;重瞳quot;而是quot;重牙quot;，牙齿比一般人要多。当然我这样说，毫无根据，但从亚里士多德把他老婆的牙齿数目搞错一点上看，这种牙多之感，可见也不椎我独有也！

    十二、姚从吾老师长得一副中原者农相，这副相其实救了他。他在河南大学校长任上，共产党打开封，他在乱军之中，能够逃出，吉人农夫相之故也！吴相湘老师在《姚从吾师尽瘁史学》中回忆，说姚老师当时quot;化装为一老农quot;得以逃出，我看了，一直暗笑。－姚者造型原装即一老农，又何须化装啊！

    十三：姚从吾老师学名姚士鳌，从德国留学回来，做北京大学历史系主任。他虽喝过洋墨水，但是出身河南襄城，人还是土土的。学生们乃把quot;姚士鳌quot;戏呼为quot;姚土鳖quot;，深为他所忌，乃用姚从吾之名代之。有一次同我两人照相，洗好后，我送他一张，背面题quot;士鳌老师惠存quot;等字样。后来一个偶然机会，又看到这张照片，背后quot;士鳌quot;两字已被他偷偷涂去，自改为quot;从吾quot;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