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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春6-10
把我敲裂成碎末,可你们打不败我!我有她的发丝,能冲去我的血污。我有她的双唇,能熨合我的伤口。我有她的怀抱,能拢起我的好梦。……

    我得承认,我有一种恐惧。对于婚姻,从来就觉得它不合理:让两个从截然不同的环境生长起来的,不同爱好的,不同脾气禀性的人结合在一起:

    让一个人把生命交给另外一个陌生的人。可怕。多少好小伙,结婚了,有了孩子。再一苦笑,就有了白胡子。爱伦坡,巴尔扎克死了,在刚刚结婚之后。

    呜呼,多少好恺撒,竟都变成拉里东!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反正很早以前了,忽有一天,开始怕看见姐姐梳头。卸了发夹,蓦地一摇,沉颠颠的头发瀑下,直泻到腰后。阳光直照的地方,是金色。阳光侧照的地方,是绿色。

    一幅大师的巨画在学子的眼前豁然抖落。我吓坏了。这是一种恐惧。现在,是另一种恐惧。她的眼睛,眼帘的形状剪裁得并不很好。可那养在清汪汪的水里的两丸瞳仁,在我的感觉里越来越黑,越来越亮,越来越大。仿佛广袤的宇宙深处,未知的黑洞,我的眼光射过去,陷在里面,出不来,自己也不想出来。还有她颊上的血红,微微上翘的睫毛,一低头,牙齿点住下嘴唇,自尊自卑在一起的表情……“哦,我是怎么了?”仿佛有无数无形的绳索,交织成一网,牢牢地把我的身,我的心捆住,牵到大网的端头——她的身旁。

    我挣扎,一直在挣扎。可唯一的结果,就是把绳子拽得更紧,陷进内里更深。

    我感觉到有一种东西在我的身体里一点点地流走,我再也不能象往常那样平静,那样旁观,那样悠然地坐在窗前欣赏风景,那样和别人大谈特谈女孩子了……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身不由己,我难道真的不能不投入了吗?

    “我戒酒了。”宿舍的纱窗很旧了,绿漆谢了大半,靠近床的地方被床角顶了个豁口,被后用麝香虎骨膏补上了。透过纱窗,可以看见楼间绿地的一角。圆拱门的两端各有一个胖胖的小男孩骑着,底下的孩子正争着往上爬。

    骑在墙头的男孩,饱饱的书包推在背后,铅笔抓得很低,一笔一划、垫着拱门尺宽的石灰顶,写先生布置的作业。

    “今天几号?年?月?日?”后招出历史书,翻到大事纪年表,问我。

    “公元一千九百八十九年四月十九日。”

    后在大事纪年表最后一行“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的下面,用黑钢笔工工整整地添了行小字:公元一千九百八十九年四月十九日。

    中国当代史开端。

    “好了,现在你可以交代了,为什么?”

    “我可能有点上瘾了。现在吃饭没有酒,总觉得缺点什么,别扭。好象到河沟里游泳没被叶胡禁止,踢球没女孩子看,满不对劲儿。酒能化腐朽为神奇,能把饭主任变成林妹妹,把叶胡变成格格巫。”

    “英雄所见,戒它干嘛?”

    “上瘾,也就是说对它有了某种依赖。我不想对什么有所依赖。缺了谁,地球也照样转。缺了什么,我也不想自己有什么大的不同。……我说不大清楚,你可能也不太明白。反正,戒了。戒了就是戒了。”

    “我懂。我懂。我很想有一间自己的房子,像你一样。哪怕再小些,再破一些,我也愿意。可我现在只有一个抽屉。我自己改装的锁。昨天看篇英文,一个小男孩五岁生日的时候对他妈妈说:‘妈妈,我能保护你了。’明天,我就十八了。”后笑一下,看了看袖口里长出的手腕,很细。

    “生日快乐。”我把准备好的礼物给他,“本想明天给你的。这有点少见。

    我知道。不过,管他呢,礼数岂为我辈设焉!”

    他点点头,又笑了笑。气氛有点不对头了。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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