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 第三章》9
悄溜出去了,在门外偷听。
韩德宝说:“连短裤也脱么?”
乔医生的声音:“脱!……伸出舌苔,举起手臂……”
郝梅回到了女知青宿舍——女知青们的目光都集在她身上。
郝梅缓缓坐在炕沿上,自言自语:“在检查胸部是否潮红,腋下是否有出血点,杨梅子是否增大……”
女知青们不安起来……
一个女知青问:“杨梅子是人身上的什么啊?”
郝梅说:“我也不知道。”
另一个女知青说:“我知道,是舌头上的小肉刺……你没听医生讲是不是出血热?”
郝梅摇头:“医生没说。”
问“杨梅子”是什么的女知青,一听这话,恐惧地从昏躺在炕上的另一个女知青身旁躲避开了。
《年轮 第三章》9(3)
她急忙地东翻西找。
大家默默望着她找。
她一无所获,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谁有小镜儿?谁有小镜儿?借我照照……”
男知青宿舍里,连长和王小嵩等在穿衣服。
乔医生检查完了另外两个昏迷的知青,望着他们说:“出血热正在你们连队流行,它是由鼠类传染的。”
徐克突然尖叫:“老鼠!”
他操起一只鞋狠狠砸向墙角。
瞬间无数只鞋,包括一只枕头扔向那个墙角。
半裸着身体的连长和王小嵩等扑向那个角落,互相冲撞着,用赤脚在枕头上踩,用随手抓起的什么东西盲目地打。
乔医生说:“行了!老鼠早跑了。”
王小嵩拎着枕头角,将枕头拎起,又用拨火棍挑开一只只鞋,并无老鼠的影子。
他们气喘吁吁地望着乔医生。
乔医生说:“除了这三个同志有些初期症状,你们几个很幸运,并没被传染上。”
乔医生和连长一前一后离开了男知青宿舍,向女知青宿舍走去……
马在马棚里打响鼻。
乔医生站住,走入马棚,细看马眼,细察马身。
她离开马棚后,一边打开医药箱,取出酒精、药棉揩手,一边不动声色地说:“把它处理掉吧。”
连长说:“可是,连里目前只有这一匹马!而且它跟随了我多年,救过我的命。”
“它已经传染上了。没有多余的药给它用。”
他们怜悯地望着马,马似乎在乞怜地望着他们。
在女知青宿舍除了躺着的,都站在医生面前,医生依次审视着她们。
乔医生看着刚才哭过的那个女知青说:“为别人的命运哭,还是为你自己的命运哭?”
那女知青无言以对,垂下头去。
乔医生说:“不管为别人还是为自己,哭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抬起头。”
那女知青抬起了头。
乔医生掏出手绢递给她:“把泪擦干净!我来到北大荒的时候,也和你们一样的年龄。就我的体会而言,男人有时比我们女人更脆弱,更容易悲观失望,内心里更容易产生恐惧……所以,他们有时需要我们用笑脸和歌声,唤起他们的刚强。女儿也应该有泪不轻弹……我现在要从你们之中选一名助手,谁自愿?”
郝梅见没人表示什么,低声说:“我……”
“好吧,那么就是你了。我需要你……”
“唱歌吗……”
“不。需要你和我分头守护病倒的人。他们呕吐了,或者大小便失禁,都要替他们擦拭干净,还要提防自己被传染上,明白吗?”
郝梅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极小:“明白……”
“现在,你们脱光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