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遺事】
太上車,吳太太身穿重孝
,一進車廂就坐在我身邊,叫了一聲胡次長,頭伏在我肩上又哭泣起來,她當我
是親人,我但覺心靜如水,對世人與萬物有端正與感激。
靈柩到上海北站,上海人執紼來迎,護柩而行者不計其數,大馬路上沿途都
有路祭,靈柩到了萬國殯儀館,然後奉神主到吳家。時已黃昏,吳家正門大開,
燈籠火把與電燈照耀如同白日,神主在正廳奉安畢,諸親友祭拜,吳太太纔至靈
前跪下,即哭倒在地,怎樣也解勸不得,眾人都嘆息,服侍吳太太的沈小姐說、
「已經兩天水米不沾,只是這樣摧藏悲哀,鐵打的人也是喫不消的呀!」沈小姐
與吳太太的弟弟及弟婦央求我說、「胡次長勸勸阿姐,惟有你的話她聽的。」我
走近俯下身去向吳太太耳邊輕聲說、「不要哭了,將來我會報仇。」吳太太已哭
得昏迷,亦不知她聽見不聽見,我一拖把她扶起,她倒在我身上,我就抱起她,
她生得長大,幸有她的弟弟,弟婦,及沈小姐等攙護相隨,從正廳抱過花園邊走
路,一直抱上樓梯,到她房裡床上放下,竟像當年我抱玉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