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里巷荒芜蓬门惊枉驾风尘落拓粉墨愧登场
出两个利钱,叫她借个十天半月,那是可以的。不过我不好向她开口。“朱鸾笙道:”那是自然,怎好叫您去和她借钱呢。说出来,她也不会信呀!这么办吧,您就老实说是我借,请您作个保人。您看怎么样。“赵姨太太道:”对了,我也是这样想。将来我的病好了,我就在银行里取出钱来,替你还她,这不就解决了吗?“赵姨太太一面说,一面就叫人把那个梳头的老妈袁妈叫来。赵姨太太告诉她说:”我原答应移挪两百块钱给这位朱少奶奶,现在我不能起床,要失信了。你有钱吗?你若是拿得出来,就给你五分利,由我作保,准没有错。“袁妈笑了一笑,说道:”我哪里有这些钱。“赵姨太太在枕头上哼着说道:”不是和你说笑话,是真的。“袁妈道:”有可是有,可不在手边,还得去拿呢。“赵姨太太道:”那倒不要紧,你今天去拿,或者今天晚上,或者明儿个早上,送到朱少奶奶公寓里去就成了。“朱鸾笙见她这样设想周到,很是感谢。和她客气了几句,告辞回公寓去。到了次日,那袁妈果然带着二百块钱,送到朱鸾笙公寓里来。她的原意,以为朱鸾笙虽然借钱,空牌子一定还在,现在一看行李很是简单,倒有些后悔起来。好在这钱是赵姨太太作保的,心想果然有什么不稳的话,可以和赵姨太太去要钱,那我倒也不怕她。因这样转念一想,所以就把钱拿出来了。却对朱鸾笙道:”朱少奶奶,您要不用了,请早点交还我,这钱是转借来的呢。“朱鸾笙说:”没有错,二十天之后,你到这里来拿钱罢。“朱鸾笙这原是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在她心里想,二十天之内,赵姨太太还不会替她还清吗?袁妈见她说得很自然的样子,也就信了。
朱鸾笙把钱到了手,留下二十块钱零用,其余的便一把交给王驼子去办行头。
恰好那边妙舞台的经理,也就和王驼子订好了条件,一路来见朱鸾笙。那人穿一件宝蓝夏布长衫,手上带了一只玉镯子,又拿一把雕毛扇,竟是个二十年前的人物。
看他样子,不过五十来岁年纪,一张马脸,却是胖胖的,见人一笑,露着满嘴的麻牙齿。脑袋上虽然没留辫子,可是前半截剃头,后半截蓄发,还是光复初年流行的鸭屁股式。朱鸾笙一想,就凭他这个样子,能拿出整万的本钱来开戏院子吗?当时王驼子也怕朱鸾笙瞧不起,走来就和她吹上一起。说这位赵德三先生,本来也在政界上作点事,因为他府上在长辛店,所以在那里盖了一个园子。朱鸾笙虽然不能十分相信,但是看赵德三那种正正经经的神气,又不是滑头的样子,也就和他实行开起谈判来。说来说去,约定了五块钱一出戏。唱一出,算一出。照一个月算起来,日夜合演,有三百块钱一个月。就是演日不演夜,也有一百五十块钱一个月。朱鸾笙算一算,除了开销而外,总还能落下几个钱,而且也免得流落在北京。算计一定,也就答应了。因为彼此不是按月定包银,赵德三只留下三十块钱,给朱鸾笙作为定钱,约好两天后,一路到长辛店去。那王驼子就自己承揽了朱鸾笙的场面,由他拉胡琴,荐了他把兄弟快手张做打鼓老,跟包的,也是王驼子代找,就把他的侄儿王得发,荐给朱鸾笙用,朱鸾笙本来不知道世道艰难,对于梨园规矩,越发是一窍不通。所以王驼子怎么说,怎么好。托王驼子买的行头,也是由他一人报账,价钱多少,自己也不知道。花了一百六七十块钱。买了二十多件衣服,总也不算少。可是这些衣服,只有两三件六七成新的,其余都很旧。有两件水红绸的古装衫子,背脊上还有两大块黑迹,大概是头发拖的。朱鸾笙皱着眉,手里拿着那几件行头,拨过来看看,又拨过去看看,说道:“这个样子穿得出去吗?先晓得这个样子,不如少作两件,还可以有一分很新的。”王驼子笑道:“您这还当着在家里玩儿票呢,可以花钱百十块做一种行头,那都不在乎,现在哪能够那样打比呢。”朱鸾笙道:“打比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