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03之外声音与春夏秋冬.3
喇叭能代表一个季节吗?我看能把它和样板戏里的伴奏喇叭放到一起就不错了,怎么又要和三矿的煤车和给五矿打电话和五矿那只大高音喇叭相提并论呢?喇叭相似,但声音不同呀──我倒不是非要说我那个煤车和喇叭有什么特别高深、与众不同和高不可攀的地方,我只是想说具体事物还要是要具体分析,不要画虎不成反类犬。我评价不了你的琉璃喇叭,我可以不评价嘛;我提不起这只琉璃喇叭,我可以不提嘛──现在我才明白大家为什么要把它忘记,原来它是一个惹不得的马蜂窝──既然这样,我知错就改好不好?我提错了和评价错了,我现在用Ctrl+Y把它删了不就成了?既然我吃不了这馍要兜着走,我现在干脆不吃不就成了?既然我降不了这大个儿,我干脆不降不就得了?……」
接着白石头真在那里摔盆打碗,真要从计算机上将上一段删去。秃老顶这时就傻了眼──权力在谁手里掌握着是多么重要哇,也感到自己刚才要求得太过分了,有些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琉璃喇叭和过低地估计了白石头清醒的速度──看似患了老年痴呆症,谁知一到关键时候清醒得还挺快,于是态度马上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开始恬着脸故伎重演地用开玩笑的口气来解脱自己,开始做出挽狂澜于即倒的样子,上去一把搂住白石头笑着说:
「看,说着说着你就生气了。我说错了好hh?我把自己说高了好吗?你现在不用把我这喇叭放到煤车和五矿喇叭的高度了,只放到冬天的雪和塞外的雪、冬天的血和老得的瓜田和郭建光的样板戏里也就行了。」
又用开玩笑的口气给双方找台阶:
「开句玩笑,你就当真了。一说三矿的煤车和五矿的电话,就像是挖了你的祖坟一样。现在是你操刀,过去小刘儿操刀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不经玩的。」
这时白石头的情绪还没有转过来呢。还在那里摊着手说:
「你要说小刘儿好,那你现在找小刘儿去好了。」
秃老顶又知自己说错了,只好又在那里恬着脸说:
「小刘儿已经像纳伊夫一样退休了,我找他还有什么用?事到如今我只能找你了。就请老弟高抬贵手,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现在看过去,就算为了我崩掉三个指头的左手,你就把我的小喇叭放到适当的位置吧。」
……
但是,现在再找适当的位置,也适当不到哪里去了──本来还可以适当,现在就更加不能适当了。一个大好的春天,没有喇叭点缀又怎么了?没有喇叭春天就不来了吗?斑鸠就不捉了吗?「哔哩叭啦」的一个琉璃喇叭,还想风光30年吗?──但是,如果从历史唯物主义的角度看,当时的喇叭还是起到了呼唤春天、麦苗、斑鸠、炊烟和暮色的作用。没有这只琉璃喇叭,还是使我们的春天万马齐喑,还是给30年后的回忆少了一点春天的具象。依稀记得因为这只喇叭的到来,确实使我们兴奋过一阵子;为了拿到这支琉璃喇叭亲自吹一下,让它「劈吧」「劈吧」在自己手里响两声,我们当时要看秃老顶半天脸色呢──要不秃老顶怎么会在30年后重提这支喇叭时那么兴奋和要找回它的历史价值呢?从某种意义上说,当年这支琉璃喇叭,对于秃老顶在一群小捣子中间地位的提高,真是有些三矿的煤车和五矿的电话之于白石头的意义呢;但是因为时过境迁,因为一切历史都是为了给现实服务这个历史特性,为了大家的安定同时也是为了不使秃老顶过于昏了头,我们就不要再在历史的汪洋中拼命打捞一只小喇叭了──但当时拿着这只喇叭,吹起来该用多大的力气,是大了还是小了,是左了还是右了,我们都要局促不安地请教秃老顶半天呢。秃老顶精心地守在喇叭口上,威风地叱呵我们:
「千万不要给我吹炸了,吹炸了你们可赔不起!」
──并且,当时吹过这只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