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03之外声音与春夏秋冬.3
炊烟、声音、青青的麦苗和飞舞的斑鸠、或是青青的斑鸠和飞舞的花朵……但说来说去,就是不见说到那只琉璃喇叭。最后还是秃老顶憋不住了,终于伸出他那只已经被炸掉三个手指30年后就成了一堆肉疙瘩的左手──但秃老顶也已经成熟了,又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说:
「记得当时还有一只琉璃喇叭吧?」
白石头当时就楞在了那里。等终于想起来后,又好象是自己有了一个什么新发现──过去的往事就更加汹涌和澎拜了,马上在那里手舞足蹈地说:
「可不,我们怎么一下就忘记了那只喇叭呢?说起来那只喇叭──公平而论,并不比冬天的雪、猪血,秋天的瓜田和夏天的样板戏给我们带来的启发和愉快少呀,它们本来是应该具有同等的地位呀,怎么最后弄得只有冬天的雪和血、只有瓜田和样板戏,只有斑鸠而拉下了琉璃喇叭呢?这也是一个冤案呢!这也应该平反呢!这也应该大书特书呢!……」
说到这里白石头突然有些醒悟了,开始犹疑地问秃老顶:
「那只喇叭──作为30年前的春天的道具──是你提供的吧?」
这时秃老顶自信地点了点头:「可不,是那年春上俺姨串亲戚送给我的。」
又说:「俺姨没来之前,你们谁见过琉璃喇叭呢?」
「俗话说:琉璃喇叭还吹三吹呢。我们却吹了整整一个春天。」
白石头止住秃老顶的话头,又在那里激动了,甚至拍了一下秃老顶的秃头:
「那就更应该大书特书了──这倒不是从我们之间的私情出发,当时的喇叭不管是谁提供的,都应该在历史上留下一笔,不然冬天,秋天和夏天都有道具,单单到了万物复苏的春天就缺了一块──天缺一角──不成?──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那只琉璃喇叭再也不能埋没了。──我说刚才说着说着和写着写着就有些不对劲开始感到没劲了呢,原来是忘了一只琉璃喇叭。──请秃老顶表哥原谅──因为我从当年的季节一入手,就乱了层次,不是按春夏秋冬的秩序走,而是为了大雪满弓刀的方便,一下就扎到了冬天里──秩序乱了,程序颠倒了,于是一错就不可收拾,就不是春夏秋冬而成了冬秋夏春了,就忘了这只琉璃喇叭了。──现在到了还它一个应有的历史地位的时候了!」
看着白石头在那里说得激动,秃老顶又有些得寸进尺和得陇望蜀,开始在那里拉开架式摆上了老资格,开始用慢悠悠的拖腔──而且还自顾自地点上了一根烟──说:
「说到历史地位,我觉得我这只琉璃喇叭不单应该和冬天的雪和血、秋天的瓜田和夏天的样板戏摆到一起,你就是把它和你到三矿接煤车、给五矿打电话接着和五矿那只大喇叭摆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这时白石头头脑就有些清醒了。一下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如果再不控制和压抑一下,就有些矫枉过正和将历史整个给翻过来的可能。于是首先压抑住自己的激动,在那里故伎重演地开始一言不发,只听秃老顶诉说。似乎是在倾听,又似乎是首先回到了当年──无法顾及眼前的评价,或对眼前的评价无可无不可。这倒一下把秃老顶给弄毛了,突然停在那里不说了。这时白石头才──也──自顾自地点上一根烟,也开始慢悠悠地用着拖腔说:
「你要这样的要求,我就没办法喽──喇叭重要,但喇叭不也就是一只喇叭吗?它不就是捉斑鸠时一种的伴奏吗?──斑鸠是主题,还是喇叭是主题?连斑鸠都超越不了,何谈其它?──你是要恶仆欺主吗?──要把它的地位放得过高,人们就要这样反问了。──本来把它和冬雪和猪血、瓜田和样板戏放到同等的地位,我都怀疑大家会不会有看法,冬雪和猪血、瓜田和样板戏,毕竟都像斑鸠一样是一个主题,能够代表一个季节,你这只给主题伴奏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