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02太阳花嫂.1
急吗?」
云云。于是这信也就顺利地到达了巴黎。于是就有了以后白石头和女兔唇一而再和再而三的通信。──但是,不管白石头怎么认为,单从本卷的技术操作出发,我们还是得感谢小刘儿。有一封封来回穿梭的1996年的中法通信──就像是一群满天飞舞的花蝴蝶──飞舞在固定的单调的1969年头上和田野上,文章的层次到底还是显得杂色和丰厚得多呀──为了这个,亲爱的白石头,你就放下个人私愤原谅他罢──原谅他1969年的没有变声。这时白石头倒是消了气,也是刚刚发完信心里有些舒畅,于是做出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样子说:
「这倒没什么。我也不是非抓住1969年的尾巴不放。」
接着又楞着头说:
「就是我发信时不遇到他,我不也照样将那信扔到邮筒里了吗?」
我们忙点头:
「那倒也是,我们接着还说1969年。同时祝你老太爷早日康复。不是听说一天比一天好吗?大不了再用一个礼拜,就会彻底康复──说起来你的老太爷也误了我们不少事呢,如果不是他喝多了酒犯了病,我们说不定在1969年里已经又过了两个月呢。」
白石头也在那里点头,说起来也有些不好意思:
「那倒也是。我这个家父……就不说他了,现在我们排除干扰,共同来说1969年。」
我们提醒:
「接着还说吕桂花,接着还说吕桂花。」
白石头这时扬了一下手:
「这倒不用提醒。1969年不说吕桂花,那还叫1969年吗?」
……
1969年,吕桂花给我们带来的愉快不是一星半点的。她给我们带来的影响,也像1969年的自行车和接煤车一样,改变的也是我们的一生。无非改变的侧面不同罢了。这些不同侧面的星星点点联合起来,就组成了我们的整体和多棱柱。这个时候我们个人在我们整体里,倒是无足轻重了。当然正因为这样,当我们热爱一个人和想象热爱一个人的时候,我们想着和爱着的也往往是一个片面或侧面,我们有意无意地回避和躲闪着他的整体;如果我们拋弃他的侧面而想起他的整体,我们温暖的回忆就会出现中断和断裂,事情的真像就会像麻老六的麻点一样血淋淋地砸到我们头上。我们对一个人看法的改变往往不是在情感历程的正常行进之中,而是突然和偶然出现的一个侧面和枝岔,我们从床上踱到厕所,发现了他在马桶里没有冲走的大便──就像在肮脏的火车厕所里看到一坨人对不准便池,你对这坨人的看法也由此改变一样。再譬如你想着她是你善良温暖的娘,你和她正和睦相处地共同回忆着温暖甚至有些辛酸正因为这辛酸所以你们更加感到温暖的往事时,你突然想起了娘几年之前对一个事情的粗暴处理和由此给你带来的后果,你还怎么跟你娘在那里回忆下去呢?想一想我们身边的亲人吧,想一想童年或少年时代的朋友吧,哪一个跟你没有过过节呢?想一想你过去所有感到欢乐的日子吧,哪一次不是稍纵即逝呢?想一想世上所有的人给你说过的诺言和信誓旦旦的承诺吧,哪一次是百分之百给你兑现了呢?──说到这里,包括你对1969年的回忆也是片面的而缺乏一个完整的支点了。你也就不是你吕桂花也就不是吕桂花了。你心目中的吕桂花在你心中引起的美好记忆和回忆的本身也是片面和偏执的了──但它又确确实实支撑着你一个方面的人生呢。如果说1969年的片面还不止是你只注重到了在那温暖的新房吕桂花是那么欢声笑语而没有看到卫生间里没有冲下去的大便──当然那时村里也没有卫生间,你就是走进她家的厕所,也还是不会注意有没有被新土掩盖的大便那么这时在一个少年心中所注意和留心的,用眼和心在那里翻找的就是那有没有被新土掩盖的月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