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没有意思,也得听听。苏菲的世界很大,认识各种人,各种人都认识她,想认识她。我倒是经常拿这男人那女人与她开心,有一次直接提到阿难,她都一口堵回,说从来没有这种福气。
屏幕上出现一行字:“回忆苦涩,情何以堪!”
她突然想说了,突然招了。我等了那么多年,一下子愣住,没有反应过来。不过我心里很难过。啊,为什么,那股酸那股苦来自何处?不就是有个不爱我的丈夫,就认为天下男人只剩下阿难一人。何必,何必?
“用手机吧。下面的事,最好不留文字”。这行字出现时,我的手机铃就响了。我一直关机,不知什么时候不小心碰上键,手机竟然自己开了。这太奇怪,而且最奇怪的是她知道我到印度不带手机是假。
阿难在岛上住了整整半年,每天下午在岛上疾走,半身晒得黑炭一样。夜里专门到岛南游泳,那儿人少沙滩大,在高处可眺望港岛的夜景。早晨到渔民那里买刚从海里打起来的鱼虾,再去村子里的人家买土里正长着的蔬菜。日子过得有规律,可他情绪很糟,几乎不愿说话。苏菲尽可能地陪着他,她爱他。他曾有很多女人,以前,没有那么多单独的时间给她,但有时间了,他的心却不在。
但事情还不是那么简单,苏菲继续讲老窖酒一样窝在她心里的事:
即使这岛上就她一个女人,他也不理她。他居然说香港女人讨厌。她痛苦极了,和他谈不下去。只有一次,一个月夜,他们肩并肩在海边散步,她泪水流了出来,就一边脱衣服一边走进海水。她没有想到他也跟了上来,而且也脱掉衣服。他每天都裸泳,但平时游得快而远,她跟不上,总是游回沙滩躺下等着,等着他从水中走出来,湿淋淋地伏在她身上。
只有这一次她游在他前面,他紧跟着她,一起游到几里之外。月光安抚海水,像一张床一样,压低又抬高。这是个墨蓝静止的夜晚,他们越游越远,感觉不到累,沙滩变成一条线,椰树成为一道道影,岛上点点灯光如萤,香港远远的灯海只是天边一小片暗云。她没有感到危险,只觉得天地格外圆润和谐,他们在水中结合,像一条雌雄同体的鱼。
苏菲的心思突然回到我这儿:“恨我吧,我没有给你讲实话。”
“我祝福你。”
“只是担心你这艘船离我远去。”
她在意她对我的感情,像我在意她,所以她一直瞒着不告诉!所以我应该理解她。
“试试吧。其实已七年没有见面。日月两个星球,昼夜两个世界,想想,你想想。”
“为什么想到让我找他?”
“因为他不会怠慢一个真正理解他的女子。满世界看,我能信任的,肯帮助我的人,只有你了,真是很悲哀的事。”
“难道他会拒绝见你?”
“绝对。”
“我见到又有何用?”
“你见到,我就见到了。”
“你是让我传什么话?”
“就是我刚才的话。”苏菲说。我想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爱情当然地长天久,让我去诉说他们在海水中交合的感觉,就未免荒唐了。苏菲越是说的疯疯癫癫,我越是狐疑。七年不是一个星期一个月,而是八十四个月,两千五百五十五天,太多的空白,需要太多的故事填补。我的想象再丰富恐怕也没用。相反也是挑战,太多的秘密,可以安排这样那样的线索,甚至养出一个孩子,都是少年了。直觉告诉我,苏菲在撒谎,她和阿难不会分开七年,最多不过两三年,这样还说得过去。
“好吧,我如何才能见到他。应当告诉我你手中的线索了。”我直接点明要害。
“我真的没有线索”,她着急了。“请你,就是因为你会找到线索。你在德里不就找到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