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全神贯注地用铅笔头在一张白纸上写着请调报告。他刚刚写上“××队长转呈管教科长郑昆山”的字样,突然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一下把他这张纸给揉了,扔向了窑门外。索泓一抬头一看,李翠翠穿着一件花褂子,笑嘻嘻地出现在窑洞门口,他惊恐地从地上站起来,膝头上的木板眼嘟一声掉在地上。
“咋的,不认识俺了?”
索泓一后退一步:“认识!你是李翠翠。”
“你给俺们那口子打哪门子报告,有事和俺说吧!”李翠翠用手背捂着嘴,吃吃地笑着说,“是不是告俺那天夜里让你挨了身子,嗯?”
“没……没有的事,那天我只是主动送给你窝头吃,别的什么都没有。”索泓一颤颤惊惊地重复着,“别的什么也没有,真没有——”
“瞅把你吓得那个样儿,魂儿都飞了吧?!”李翠翠撇撇嘴。
“李翠翠,我求求你,”索泓一央求着,“你走吧!”
“俺们那口子去县里开会了。”李翠翠依然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说,“会要连着开上三天哩!”
“你该清楚我的身分,我……”
“你确实是没骗俺,”她说,“俺就是敬重你的老实,才来这儿看看你。”
“我挺好。”索泓一慌乱地说,“你就甭多操心了!”
“操心不操心是俺的事,俺们那口子都管不了,你就能管得了俺?前些天,你吃到的白面……”
“谢谢。”索泓一立刻截断了她的话,“你把窝窝头的情也还了,往后……”
“俺的情还没有还清哩,听俺那口子说,你的眼红肿了好多天,一只眼还留下了毛病!”
“我的眼早就好了!”索泓一急忙解释。
“真?”
“真!”
“俺瞅瞅!”李翠翠用手电筒照着亮儿,仰起了下巴颏,凝神地向上看着。
这一霎间,索泓一鼻子嗅到了一股香皂气息,他不敢睁眼去看李翠翠那张脸,本能地把双眼紧紧闭合起来。他感到李翠翠似乎在分开自己的眼皮,然后“噗”地向里吹了一口气,充满孩气地笑着说:“俺一吹气儿,你的眼就好了!睁开眼吧!”
索泓一睁开眼睛。借着电棒光圈,他迅速看见李翠翠的脸上,全然没有了昔日的污垢,椭圆形的脸蛋两侧,还梳起了两根小辫,他忙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低下头说:“我要去看看那几口窑。”
“好!俺跟你去。”
索泓一走了几步,发现李翠翠果然尾随在身后、便把自己身子,隐藏在灰窑的暗影里严肃地说:“我说翠翠,这儿是劳改单位,你是科长的爱人,我可是个劳教分子。你这么跟我转来转去,不但是给我添佐料,也是给你自己挖陷坑!”
“俺当盲流的时候,见过世面了,俺啥也不怕。”
“你不怕,我可怕呀!”索泓一说。
“窝囊废!”她冷冷地说,“你两只脚是干啥用的?给他来个鞋底子抹油—— 溜号!”
“你说什么?”索泓一心悸地问道,“跑?我想都没有想过。”
“你要是走,俺给你带路。”她像男子汉似的拍拍胸脯,“中国地盘这么大,哪块黄土不埋人,你何必在这儿干受!”
“我可不是盲流,我是……”
“咋了?盲流哪点对不起你了?”李翠翠截断了他的话,双手叉腰地说,“让俺们那口子给你送白馍,俺又亲自来看望你,你要是不认识俺,你们科长半夜三更地来送夜饭?呸!你去做你的饿死鬼的梦去吧!”
“翠翠,小点声……”
“俺扒惯了火车了,嗓门是跟火车拉笛学来的!”她不以为然地说,“实话对你说吧!俺是打听到你们科长是个光棍汉,我三更半夜间到他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