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右回忆录(2)-混沌之初到“第十三名”
人有训:困顿时方知知己。在1957年的风暴中,我认识了树民。
几天后的又一个晚上,我和他在前门外便宜坊的餐桌上见面了。他说:“约你出来散散心。”
“既来之,则安之。”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神色,“听天由命吧!”
“不能自暴自弃,只当是去体察社会,体验生活好了。”
“如果在近处改造还好,要是我俩都离开北京,家里留下一老一小,我不放心。”我连杯地喝着苦酒。
“我常去看看大妈好了!”
(后来,树民没有忘记自己的许诺,直到“文革”年代,在亲朋好友皆远而避之的时候,树民常和他的妻子去看望我的母亲和孩子。1985年之后,他在作家出版社任副总编辑一职其间,常常退掉文坛权贵的不及格的书稿,这种刚直不阿,是他青年时代精神的延伸。在中国作协,他被认为是最正直的人)。
“也许我的命运还没走到头呢!”
“为什么?”
“报社近二十个右派,我是第十三个被揪出来的。‘十三’这个字眼很不吉利。”酒喝多了,我毫无遮掩地说。
“别胡思乱想了。”他夺下我手中的酒杯。
记忆本身就带有筛选的功能,那些淡而无味的平庸东西,都从时间的筛孔里漏掉了;而留下来的都是十分珍贵的,使你终生难忘。当然,我提及“十三”这个数字,只不过是宣泄内心的愤懑之情,但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不吉利的数字,正是我和妻子命运的预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