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被迫下海
在笑什么。背词典这种事,也就是他那个年代的人干得出来,放到现在来讲,已经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在成东青的课堂上,这还是第一次发出笑声。
学生们笑得更来劲,毫不掩饰的。
等笑声过去后,成东青似乎好过了一点,伸出夹着烟的手指,点点坐得最近的学生,问:“你为什么学英语?”
被指到的胖男生咧着大嘴,笑得吊儿郎当,直着脖子喊:“去美国啊,成老师。”一点也没有和老师对话的自觉。
成东青也不在意,继续问:“这是标准答案,来这里的人都想去美国。那你喜欢英语吗?”
胖男生摇摇头,一脸愤慨:“不喜欢。”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崇洋媚外!洋鬼子的语言哪里有自己的好!当然,这个跟想不想去美国是两回事。
成东青将手里摆设似的烟掐灭,站起身来,眼神慢慢扫过每一个学生:“你们喜欢吗?”
没有一个点头的。
成东青似乎终于放下包袱似的舒了口气,一摊手,说:“其实我也不喜欢。”那口气,那神态,仿佛王阳附身。
学生们发出热烈的笑声,表示终于找到了知音。
成东青越说越自然,仰起头看着窗外,身子倚在讲台边,胳膊肘支在台面上,一派放松,语气无限向往:“其实我说的是一开始。我上大学时一直被人瞧不起,因为我鬼子音的口语以及乡下土音的普通话,后来下定决心去追一个女生,法律系的系花。结果人最终倒是追到了,可我也因此生病休学了一年,所以说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癞蛤蟆吃了天鹅肉,代价就是送去医院治治癞蛤蟆一身的疥疮。”
学生们没忍住,跟着成东青自嘲的笑一起哄堂大笑。成东青的课从来就没这么有趣过。
成东青却没有任何介怀,继续用那种王阳的调侃腔调述说往事:“我得的是传染性肺炎,住在学校医院里的时候,女朋友每天来陪我,把即时中翻英给我听,表面上我们是练习口语和听力,其实是一石二鸟。”
男生们一阵坏笑,还有人发出了嘘声表示嫉妒。
成东青笑了笑,带着些落寞和怀念:“从那时候起,我真正爱上了英语,改掉了鬼子音的口语,背下了更多的词典。后来毕业了,我俩一起考托,申请签证,她过了,我被拒了。”他指了指黑板上的板书,继续说道:“所以,我不是tay be behind.”
教室里发出一阵嘘声,仿佛在说成东青瞎编。
“我说的都是真的。”成东青站直身体,舒展了一下,转身去黑板上写下两个词:expel,impel。
“expel,这个词有很多意思,其中一个意思是驱迫,某人被赶着去做一件事。比如,为了考燕京大学,我被迫学英语,是expel;有人用枪指着你的头,学不好英语就去死,是expel,那impel呢?也有驱迫的意思,但它表示的是主动的驱迫,内在推动的驱迫。比如,当你躺在病床上,你爱的人每天陪在你身边,你很感动,你想用最美好的语言告诉她,你有多爱她,被爱推动,这才是impel,如果你们找到了自己的impel,学英语就不再是忍受,而成为一种享受。”
教室里陷入一阵思索的静默。
刚才还在坏笑的胖男生也感觉出了成东青浓重的伤感:“成老师,听说你女友去美国很久了?”
成东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答:“对,至于我,很明显,我被拒签了,而且是很多回。不是因为我英语不好,是签证官觉得我一脸的移民倾向。”
成东青没去想大家的笑究竟是同情还是嘲笑,拿着粉笔指向刚才写的t beay be be behind,既没有灵魂,也没有身体。”
成东青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