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极度兴奋以后
天下有这样的事吗?开银行的人,一分利息,也会在帐上写得清清楚楚,我不相信他肯把这样一笔大买卖,拱手让人。”
范宝华将手指头向烟碟子里弹着烟灰,因道:“哟!你越说越来劲,还抖起文来了。你说不出这样文雅的话,这一定是老陶说我把这笔财喜拱手让人。”李步祥咧开了厚嘴唇的大嘴,嘻嘻地笑着。
范宝华背了两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然后顿一顿脚道:“这事果然有点漏洞。我是财迷心窍,听说有利可图,就只想到赚钱,可没有想到蚀本。”李步祥道:“蚀本是不会蚀本,老陶说,一定是万利银行想买进大批黄金,一时抓不到头寸,就在熟人里面乱抓。你想,他明知道这二日黄金就要涨价,他凭什么不大大地买进一笔,就是他没有意思想作这投机生意,你在这个时候,几百万的在他银行存着,他为什么不暂时移动一下。你相信你存进去的几百万,他会冻结在银行里吗?你又相信他作了黄金储蓄,不自己揣起来,会全部让给别人吗?”
范宝华道:“你和老陶所疑心的,那一点不会错,不过何经理斩钉截铁地和我说着,他不应该失信。纵然他有意坑我,一位堂堂银行的经理,骗我们这小商人的钱,见了面把什么话来对我说?”李步祥笑道:“我们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样想着,明天你不妨向何经理去要定单,看他怎么说?你可不能垮,你要垮了,我们的希望那就算完了。”
范宝华是点了一支纸烟夹在手指上的。他把两只手背在身后,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听了这话,把手回到前面,把那截纸烟头子突然地向身边的痰盂里一扔,又把脚一顿,唉了一声道:“不要说了,说得我心里慌乱得很。”李步祥看他的颜色,十分不好,说了声再见,一点头就走了。
范宝华满腹都是心事,也不和他打招呼,兀自架腿坐在椅子上吸烟。那吴嫂不知就里,倒以为主人还是发着她的气,格外地殷勤招待。在平常,范宝华到了晚上十二点钟总要出去,到消夜店里去吃顿消夜。今天晚上也不吃消夜了,老早地就上楼去安歇。他这晚上,在床上倒作了好几个梦,天不亮他就醒了。
他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到了七点多钟,再也不能忍耐了,立刻披衣下床,就走出了门去。他为了要得着些市场上的消息,就在大梁子百货市场的旁边,找了家馆子吃早点。这座位上自有不少的百货商人看到了他占着一副座头,都向他打个招呼,说声范老板买金子发了财。范宝华正是心里十分不自在,人家越说他买金子发财,他心里越不受用。怀着一肚子闷气,端了一杯茶,慢慢地呷着,还另把一只手托了头,只管对着桌上几碟点心出神。肩膀上轻轻地让人拍了一下。接着一股子脂粉香味,送到鼻子里来。
他回头看时,是个意外的遇合,乃是袁三小姐。便站起来笑道:“早哇!这时候就出来了。”她也不等人让,自行在横头坐下,两手抱了膝盖,偏了头向范宝华笑道:“我是特意找你来的,你怕我找你吗?”他坐下笑道:“我为什么怕你呢?至少,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呀。”
袁三先叫着茶房要了一杯牛乳,又要了一份杯筷,然后向他道:“既然还是朋友,我就不必客气了。老范,人家都说你在前日,抢买了大批黄金,你真有手段,这又发了整千万的大财吧?”范宝华提着茶壶,向她杯子里斟着茶,笑道:“黄金储蓄是做了一点,可是我为这件事,还大大的为难呢!”于是就把万利银行办手续的经过全告诉了她。然后向她笑道:“我越想越不是路数,恐怕是上了人家的当。”
袁小姐笑道,哼一声,眼珠向他瞟着道:“假如现在我们还没有拆伙,我和你出点主意,就不会让你这样办。我用钱是松一点,但是我也不会白花人家的。不过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我还可以帮你一点忙。索性告诉你,我今天起这个早,就是特意来找你的。”范宝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