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重写的不仅是城市
服装都是唐山市统一做的,男孩子是蓝上衣黄裤子,女孩子是花格子上衣蓝裤子。每个孩子都背着新书包,书包里是洗漱用具和水果,最显眼的,是每个孩子的胸前都挂着白色的布条,上面写着姓名、年龄、籍贯。
丁汉在废墟的高处拍着照片。
何大妈和文秀也来送孩子们,因为兰兰几个孩子也要走。
何大妈看着孩子们,不住流泪,兰兰拉着天歌跑过来,拉着她们的手哭,不走:“奶奶,文秀阿姨,我们不走,把我们留下吧。”
何大妈和文秀看着两个孩子,不知说什么好,见她们不说话,兰兰竟然跪在她们面前,哭着说:“奶奶,你就把我们留下吧,求求你奶奶。”
何大妈赶紧拉起她,说:“你们不想走,就留下来给奶奶当孙子孙女吧。”
听何大妈说了话,兰兰和天歌抱着何大妈跳。然后跑去,找到姚平和姚雯,把书包里的鸡蛋水果掏出来,往他们的书包里装,还一本正经地嘱咐姐姐:“姚雯,你要好好照顾弟弟,千万别忘了我们,我和天歌还有奶奶、文秀阿姨一定会去看你们。”
姚平和姚雯便哭了。
她们一哭,很多孩子都哭了。
一个六岁的小哥哥拉着一个四岁的小弟弟。弟弟哭,哥哥不会哄,也哭。
一个八九岁的小姐姐带着一个五岁的小弟弟,姐姐在哭,弟弟却笑,边笑边刮脸皮,羞姐姐。
一个男孩子脖子上挂着一个缝纫机机头,压得直咧嘴,但不放,那是他家留下的唯一值钱的东西。
周海光走来,看着这孩子连鞋带都没系,拖在脚下,蹲下,给他系好。拍拍他的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丁汉拍着照片,也在哭。因为他看到好多孩子都手端一个镜框,里面是全家照,他们长大后,所有的亲人都要到照片里去认了。
何大妈流着泪说:“多可怜的孩子啊。”
旁边一位老者说:“比起那几千家绝户的家庭,他们好歹还剩下棵苗啊。”
姚平老远地跑过来,拉住文秀,只为问一个问题,为什么一些孩子胳膊上戴着两块手表,文秀告诉他:“一块是他妈妈的,一块是他爸爸的。”
“那我的爸爸妈妈为什么没留给我和姐姐表呢?”姚平仰头问。
文秀没说话,摘下自己的手表,给他戴上。
哭声越来越大。
一辆吉普车在一片哭声中开到广场,在广场一侧停下,车上下来的是向国华和梁恒。向国华明显变老了,头发也白了很多,下车,见到这样多的孩子,这样大的哭声,就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亏梁恒扶住他。
丁汉和许多记者急急地围上来拍照。
向国华走到孩子们中间,蹲下,抱起一个小女孩,看她胸前的布条,问身边民政部门的干部:“这个孩子是谁家的?”
干部说:“她家只活了她一个,不知道她姓什么。”
向国华没再说话,站起来环顾四周,四周是一片孩子的哭声。
他走出人群,走到放着麦克风的桌子前,双手撑在桌上,低头,不语,他不想让孩子们看到他的眼泪。
文秀、何大妈、周海光站在一起,看着他。
他慢慢抬起头,叹一口气,扬手,手在颤,苍老的泪滴还是不住落下来,落到胸前,扑扑噜噜地往下滚。
“孩子们,你们是不幸中的万幸,你们今天就要到新学校去了,我来送送你们,说几句心里话。”向国华开始讲话,声音也如手臂,在颤。
说不下去,停顿。
“孩子们,不要伤心,咱们唐山是震不垮的,你们是唐山的孩子,是唐山的未来,唐山的父老乡亲永远都会想念你们,唐山永远是你们的家啊。孩子们,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