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还惨。”他洋洋得意的劲头又有点缓过来了,但没高涨到刚才那种讨人嫌的地步,显得挺有魅力。两人谈谈说说好半天,红头发尽量试着从侧面接近“直接硬想想不起来”的事。
慢慢地,拉芙娜的感觉变了。面对爬行界的人物,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种感觉:敬畏。在一生的时间里,范·纽文所成就的一切在爬行界中简直是不可能的。拉芙娜从小到大都对深陷爬行界的智慧生物充满怜悯:这些生物永远不会知道伟大辉煌为何物,可能永远不能领会真理。但是,凭着一点运气,凭着技巧,凭着一股纯粹的刚勇,眼前这个人跨过了一重又一重障碍。格隆多为这位红头发披挂上宝剑火铳时知道这些吗?其实他做得对,范·纽文是个不折不扣的蛮族勇士,出生在一个遗忘了自己早先发达文明的殖民星球,他称之为堪培拉。那个地方听上去很像中世纪时的尼乔拉,只不过不是尼乔拉那样的女性主导社会。他是一位国王的小儿子,住在冰冷的海边一座石头城堡里,成长过程中始终与剑、毒药和权谋为伴。如果中世纪的生活一直延续下去,小王子(或者以后的国王)到头来准会死于谋杀。但他十三岁那年,旧时代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这个对于飞机和无线电只有些远古传说的世界突然之间面对来自太空的星际商人,堪培拉的封建体制于是土崩瓦解。
“青河派遣了三艘飞船远赴堪培拉。他们原以为我们的技术文明很发达,结果大失所望。我们无法为飞船提供补给,其中两艘只好留下,估计把我那个可怜的世界搅了个底朝天。我成了人质,被第三艘飞船带走了。这桩交易是我老爹干的好事,他还以为自个儿这一招把人家糊弄过去了。我挺走运,他们没把我直接扔进太空。”
青河的舰队由几百艘配备吸气式冲压推进器的飞船组成,活动范围有几百光年。他们的飞船速度可以达到光速的三分之一。这些人大多数时候是贸易商人,有时也做做救援遇难者的事,更少见的情况下还扮演征服者的角色。范·纽文最后一次和他们在一起时,这支舰队已经有将近三千年的历史,累计开发了三十个世界。在爬行界里,这已经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文明了……自然,在范 · 纽文复活之前,飞跃界听都没听说过这个文明成就。和上百万个注定灭亡的文明体系一样,青河的成就也被深深埋葬在爬行界里数千光年的深处。只有撞上天大的好运,他们才有可能爬上速度可以超过光速的飞跃界。
但对于一个习惯了宝剑和锁子甲的十三岁男孩来说,青河带来的变化之大,极少有人体会得到。短短几周,他由一个中世纪的王子变成了飞船上的小听差。“最初他们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觉得应该把我甩进冬眠箱,下一次停船时扔掉。你看,这么个孩子,认为只有一个世界,而且是扁扁平平的一大片,从小到大学的都是拿着把剑东劈西砍,你把他怎么办?”像几分钟之前一样,记忆的潮水突然间冲进残缺不全的头脑,他陡地停住话头。范抬头扫了拉芙娜一眼,脸上还挂着刚才自高自大的笑容,“当时人家只当我是只凶巴巴的小动物,其实我也有些长处。从小到大,叔叔婶婶一门心思想干掉你,你学的就是先下手为强。这些事,我想文明人是不会懂的。在文明世界里,我见过更厉害的坏蛋,把整个星球炸成一片焦黑,只轻描淡写地称之为‘调解手段’。但要说到贴身肉搏的出卖背叛,我的童年时代已经登峰造极了。”
听范·纽文说来,只是因为运气好,船员们才没把对他的安排付诸实行。以后的几年里,他学会了适应新环境,懂得了文明社会里的种种窍门。只要经过适当训练,他完全可以成为青河舰队里一名出色的船长。他真的当了多年船长。青河活动区域里包括几个种族,还有好些人类殖民星球。有的时候,航行速度还不到光速的十分之三,从一个太阳系到另一个太阳系的航程中,范一直睡在冬眠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