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她不忍心见到我死,邓克经常这样告诉自己,但他又知道什么?他脑袋厚得就像城墙。仅仅是想着红寡妇就足够证明这一点了。坦希莉对我微笑,但我们从来不曾拥抱彼此,从来不曾接吻——哪怕是嘴唇贴着脸颊。罗翰妮至少曾碰过他;他肿胀的嘴唇能证明这一点。别傻了。她和你这样的人不相配。她太矮,太聪明,太过危险。
睡意最后终于袭来,邓克做了梦。他正跑过瓦特树林中心的一片林中空地,跑向罗翰妮,而她正对他射箭。她放出的每一支箭都例不虚发穿透了他的胸膛,但那疼痛却是奇异的甜蜜。他本该转过身逃跑,但却相反向她跑去,慢得就像你在梦里一贯的那样,就像连空气都变成了蜂蜜。又一支箭射来,然后是另一支。她的箭袋里似乎有射不完的箭。她的眼睛是灰绿色的,满是调皮的神色。你的长袍衬托出了你眼睛的颜色,他想要对她说,但她没穿任何长袍,根本没穿任何衣服。横过她小小的乳房是一片淡淡的雀斑,她的乳头殷红有如小莓果。当他踉跄扑到她脚前时那些箭让他看起来就像某种大豪猪,但不知何故他仍然找到了抓住她辫子的力量。随着狠狠一拽他把她拉倒在自己身上,吻了她。
一声呼喊突然唤醒了他。
黑暗的地窖里一片混乱。诅咒和抱怨此起彼伏地回响,人们在摸索自己的长矛或裤子的时候互相磕磕绊绊。没人知道出了什么事。伊戈找到了牛油烛并点燃了它,好给这场面添上亮光。邓克是第一个冲上台阶的;他几乎和冲下来的驼背山姆撞在一起,老头喘得像风箱,语无伦次。邓克不得不抓住他的双肩好阻止他倒下去。“山姆,出了什么事?”
“天上,”老人呜咽道。“天上!”从他那里得不到更多有用的东西了,于是他们全都爬到屋顶上好看一看。尤斯塔斯爵士在他们之前就到了那里,穿着睡袍站在栏杆边,凝视着远方。
太阳正从西边升起。
过了很久邓克才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瓦特树林起火了,”他低声说。从下方的塔底传来了班尼斯诅咒的声音,一连串无以伦比得能让庸王伊耿也脸红的脏话。驼背山姆开始祈祷了。
他们离得太远,辨认不出火苗的形状,但红光吞没了西方半边的地平线,而在那红光上空星辰正在消失。国王之冠的一半已经不见了,一片上升的烟幕挡住了它。
她说,火和剑。
火一直烧到清晨。那一夜坚定塔无人入眠。不久他们就闻到了烟味,看到火舌在远处像穿着鲜红长裙的女孩一样舞蹈。他们全都想知道火会不会吞没他们。邓克站在栏杆后,双眼燃烧着,提防着夜里的骑士。“班尼斯,”他说,当棕色骑士嚼着酸叶子爬上来的时候。“她要的是你。也许你该离开。”
“什么,逃跑么?”他驴一样笑起来。“骑着我的马?没准还可以试试骑着这些该死的鸡飞掉。”
“那就自己去投降。她只会割掉你的鼻子。”
“我喜欢我鼻子现在这模样,呆子。叫她来抓我试试看,我们就等着瞧什么会给割开。”他背靠着城垛盘腿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磨石来打磨他的剑。尤斯塔斯爵士俯视着他,他们压低嗓音讨论着如何打这场仗。“‘长寸’会料想我们到水坝去,”邓克听到老骑士说,“所以我们会相反去烧掉她的庄稼。以火还火。”班尼斯爵士认为就是那样,只不过也许他们也该烧了她的磨坊。“它在城堡另一边六里格远的地方,‘长寸’不会在那里找我们。烧了磨坊,杀了磨坊主,那就会让她损失惨啦。”
伊戈也在听着。他咳了一声,眼睛睁得大大的望向邓克。“爵士,你必须得阻止他们。”
“我怎么能?”邓克问道。红寡妇会阻止他们。她,还有那个“长寸”卢卡斯。“他们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伊戈。就是那样,要么就是尿了裤子。而且现在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