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明定国是
“季直事儿已办,这就告辞了。”
“季直兄这般急做甚?卓如兄、复生兄他们——”
“季直兄心念着纱厂的事儿,就莫要讨扰了。”康有为似笑非笑地打断了康广仁的话语,“季直兄莫要见怪,实在太忙,怠慢之处日后再与赔罪。”说着,学着督抚大臣的派头呵了呵腰,康有为径自出屋而去。
“季直兄,家兄性情急躁,还请多多包涵。失礼之处,幼博这里代为赔罪——”
“快莫如此。”张謇伸手搀了欲大礼谢罪的康广仁,翕动了一下嘴唇,“想不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南海兄今非昔比,官场的排场怕连翁相当初也望尘莫及。”说罢,叹口气举步出了屋。“家兄——”康广仁无可奈何价咽了口口水,仰脸望天,但见炎炎红日西坠,忽地,一声石破天惊的雷声,撼得大地都颤了一下。康广仁怅然若失地望着张謇清癯的背影,“季直兄,看情形要变天了,你便留下来吧。不然卓如兄他们晓得,不怪罪幼博——”
“罢了。我这还有事要办。他日有缘,再与诸位仁兄一聚吧。”
“季直兄——”
“季直兄留步!”兀自说话间,梁启超闻讯自东跨院急急奔了过来,拱手施礼,气喘吁吁道,“季直兄如此来去匆匆,便卓如也不欲一见吗?自前次沪上分手,卓如这可时常念着你呢。”“季直又何尝不是如此?”张謇脸上绽出一丝会心的笑色,伸手在梁启超肩上轻捶了下,道,“几月不见,你这神色可好多了,想你当初魂不守舍的样儿——”
“这还不都是托皇上的福吗?”见康广仁丢眼色过来,梁启超轻颔下首,敛神道,“季直兄便一刻光景也不愿多待,可是因为老师?”张謇细碎白牙咬着下嘴唇,满是阴郁的目光望眼梁启超,愀然叹口气说道:“不瞒卓如兄,确有此因。南海兄较先时变化太大了,季直真有些不敢相信,他便是先时那康南海。”“人处逆境,心自谦虚,而一旦处于顺境,变化在所难免。我辈多年至交,万望季直兄莫要因此犯了生分才是。”梁启超苦笑了下,说道。“季直肚量岂会那般狭窄?”张謇伸手拂开面前柳枝,声气略带着丝嘶哑,“只变法维新事关国运民运,可南海兄却一意孤行,实在让人……”他沉吟了下,方道,“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呐。”
“老师感情用事,我和幼博都不赞成,天天劝他,定不会让他闯出大祸的,季直兄放心回禀翁相便是了。”
“如此可就偏劳二位了。”
“如此季直兄总可以留下来了吧?”康广仁暗吁口气,模仿张謇语气道了句。“如此还是不可以的。”张謇忍不住莞尔一笑,“一则季直虽官低位卑,然翁相弟子这招牌时下却仍显眼。二则季直此番北上,还是为着替纱厂找销路的。天津近来纱布行情甚是看好,而洋厂公茂、怡和已然派人北上联系,我这不先下手,将生产的纱布尽快销了出去,只怕大生以后日子更加难过。”
“既如此,那卓如便不坚留了。五爷,还烦劳你送季直兄出城——”
“不,不用了。”
“小心无大错,季直兄就莫再推辞了。”梁启超说着一个千儿打了下去,“季直兄珍重,人多眼杂,恕卓如不远送了。见着翁相,请代为问安。”
“一定。告辞。”
怅怅望着渐渐远去的张謇的背影,直到消失得无影无踪,梁启超才转脸对康广仁道:“咱们回去收拾一下,明儿准备搬回南海会馆。”说着转身便走。康广仁愣怔了下翕动嘴唇欲言语,见门上小沙弥碎步儿急急过来,遂收口问道:“小师父行色匆匆,不知——”
“二先生,宫里来了人,要见大先生。”
“什么?”梁启超已自步出二三丈远,闻声转身复踱了过去,“宫里来人了?”“现下正在客房歇息。”小沙弥双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