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然是客栈旅店毗邻,但也有不少海庄提供现抓现烤现煮的海鲜。平四郎选了一家坐下,与小平次吃起饭团。
或许是考量到旅途辛劳,阿德的饭团放了大颗梅干,还配上黄色的腌萝卜干,奢侈地裹上漆黑的海苔。
难得来一趟,便吃了些烤乌贼,但忍着没喝酒。平四郎黄汤下肚就什么都懒得做,要是在这里喝起来,便到不了川崎了。
品川驿站是出了日本桥后的第一处驿站。除了做为街道驿站外,也具有游艺之地的风貌。对江户人来说,反而是这方面的意义大些。即便如此,因时刻还早,旅店还未出来招揽生意,也没有醉醺醺的客人。往来的行人虽多,喧闹中仍令人感到清爽舒畅。
吃着饭团,小平次难得地说起自己的回忆。他父亲是跟随平四郎父亲的中间,在小平次幼时曾带他到这里,买烤蝾螺给他吃,也曾来大森海岸赶潮。
“哦,原来弥平次这么疼小孩啊。”
平四郎也记得小平次的父亲弥平次,他是个很爱喝酒的人,但绝不会酒后乱性。而平四郎的父亲虽不太会喝酒,却极好女色。去找女人而醉倒,最后由弥平次背回家的事情,远不止区区几次。
父亲过世时,一心逃避继承的平四郎四处找寻,只盼父亲在外生了个男孩。那么好女色的人,有那么一、两个也不足为奇,平四郎如此认定。
当时,平四郎也缠着弥平次,要他说出有没有这样的女人。弥平次在平四郎的父亲过世前不久中风,身子有半边不管用,结结巴巴地答道,再怎么找都没用,要平四郎死了心。平四郎以为他是为父亲遮丑,便逼问:事到如今,听到父亲的任何作为都不会生气,尽管告诉我就是了。
结果弥平次抽动嘴角笑了。
“大爷虽爱女色,却不会做出败坏家门的举动。井筒家在外面没有孩子。”
平四郎暗叹,井筒家有什么家门好败坏的,真是太夸张了。
凑屋总右卫门难道不担心败坏家门吗?到处留情生子,还全部一口承认,出钱供养。他难道不会忧虑,当自己死后或因伤病倒下、无法动弹时,也许会有孩子造反,来要属于自己的家产吗?
即使依常理顺当地由宗一郎继承,又不知他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有无血缘,其中一半是赌注。难不成,他认为既是如此,就算私生子来争产,搞得天翻地覆也无妨,没把事情看在眼里?但身边的次男宗次郎,却毫无疑问是总右卫门的儿子,当然还是以风平浪静为上策吧?
那男人的心思实在难以捉摸。凑屋究竟重不重要?对女人和孩子究竟爱是不爱?
——反正就算问他,也只会避而不答吧!
“哦,有轿子。”小平次舔干净沾在手指上的饭粒,一面说道。
两顶轿子一前一后,穿过驿站。配合着“嘿呵、嘿呵”的吆喝声摇晃着,前一顶轿子放下了轿帘,后一顶则掀起来,里头坐着一个肤色透白、搭着水蓝色领围也显得婀娜多姿的女人。不知是想看风景还是想吹风,再不然就是想向路上人群炫耀自己的姿色。女人嘴角挂着浅浅的、满足的笑容。
“那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平四郎说道。“前面那顶轿子坐的八成是男人,不过一定不是丈夫。”
因此,偶尔远行时,女人才会骄傲地掀起轿帘,男人则躲在轿子里。
“葵……”
平四郎望着轿子,喃喃道:
“与总右卫门出外游玩时,也是那样吧。”
阿六提过,两人常连袂外出。
不知道呢,小平次说着微歪他圆圆的头。
“姑且不论在京城如何,回到江户后,应该更加小心吧?”
两人最怕的便是让阿藤发觉。这样的处境,想必令人不快。
阿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