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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今天早上想明白了,我记得。他们就是在科孚的板球场外开车兜圈子的那两个人,老爸的朋友还一直要他上车。”

    有那么一会儿,尽管玛丽已经历过这痛苦不下十余次,她仍想高声尖叫:“留下来——别走——我才不在乎你那该死的教育——留下来陪我。”但她没这么做,她愚蠢地隔着栅栏和他挥手,把眼泪留到回程的车上。马格纳斯永远对她绝对地温柔。现在是第二天早上,汤姆差不多己抵达学校了,玛丽瞪着克里亚,凯蒂纳腐朽的百叶窗,天光无情地从裂缝里射进光线,她努力想不听底下水管的眶当声以及水花飞溅在火石板上的水声,那是马格纳斯在享受他的清晨淋浴。

    “噢呀,天哪!你醒了,女孩?天下金钱雨啰,相信我!”

    相信你,她又对自己说了—遍,缩进床单更深处。十五年来,他从没叫过她女孩,直到来了这里。现在,她突然整天都是女孩了,仿佛他唤醒了她的性别意识似的。仅一幅之宽的地板隔开了她与他的距离,倘若她有勇气往床边看,就会在几条木地板的距离外瞥见他陌生赤裸的身体。

    皮姆没得到她的响应,一边冲水一边哼起吉尔伯特与苏利文的歌剧。

    “清晨早起,我们点起火……我唱得如何啊?”他大叫,他就只会唱这么多了。

    在另一段生活里,玛丽在音乐方面小有名气。

    在普拉煦,她领导了一个还算有水平的合唱团。

    加入总部之后,她在“公司”的合唱团担任独唱。

    以前只是没人放唱片给你听,她常这样对他说,虽未言明,其实是归咎于他第一任妻子贝琳达。

    有一天你会唱得像说得一样好听,亲爱的。

    她深吸一口气:“唱得比卡罗索还好!”她大叫。

    意见交流已完成,马格纳斯可以继续冲澡了。

    “进行得很顺利,玛儿。真的很顺利。七页隽永的文章。只是初稿,但真的很好。”

    “好极了。”

    他开始刮胡子。她听得见他在塑料洗脸盆里敲净刮胡刀的声音。刀片,她想:噢,天哪,我忘了帮他买该死的刀片了。往返机场的路上,她一直觉得自己忘掉了什么东西,因为这些天来,鸡毛蒜皮的小事对她来说都是天大的事。现在我得去买奶酪作午餐。现在我得买面包来配奶酪。

    她闭上眼睛,又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你昨晚睡了吗?”她问。

    “睡得像死人一样。你没注意吗?”

    是的,我注意到了。我注意到你半夜两点偷偷溜下床,蹑手蹑脚地下楼到工作室去。我注意到你踱来踱去,然后停下脚步。我听见你椅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还有你开始动笔之后那只毛毡尖钢笔发出的沙沙低语。写给谁?用什么声音?哪一个?

    一阵音乐声盖过了他刮胡刀的声音。他打开了他那台聪明的收音机,听英国国家广播公司的“世界新闻”。马格纳斯有很精准的时间概念,一分不差,白天黑夜都相同。他如果看自己的手表,也只是为了确认脑海中的时间表。她麻木地听着没人能控制的事故。一颗炸弹在贝鲁特爆炸。

    萨尔瓦多的一个小镇被夷为平地。英镑贬值。或升值。俄国人将退出下一届奥运会,或终究还是会参加。马格纳斯对政治很有领悟力,就像太聪明而不敢打赌的赌徒。噪音逐渐越来越大,因为马格纳斯把收音机带到楼上来,水滴下来了,滴下来了,他全身赤裸,只穿着一双拖鞋。他俯身抱住她,她闻到刮胡皂的味道,还有他写作时所抽的希腊淡烟。

    “还想睡?”

    “有一点。”

    “老鼠还好吧?”

    玛丽在花园里找到一只几乎开膛破肚了的老鼠,带回来照顾。现在老鼠躺在汤姆房间的一个稻草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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