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逆境袭击他却歌唱
眼的危险。
克林听了这个消息,一时沉吟不语,不过却没绝望。一种恬然的坚忍之气,甚至于一种信然的知足之感,控制了他。他的眼并不至于瞎,那就够了。命中注定了得在无限的时期里戴着墨晶眼镜看天地万物,那得算是很坏的情况的了,并且得算是任何上进的致命伤的了;但是克林这个人,在面临只影响到他个人社会地位那种恶运的时候,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斯多噶派①;并且,要不是为游苔莎,无论怎么卑贱的行业,都能使他满意,如果那种行业能够在不论哪一方面合于他的文化计划。开一个乡村夜校就是其中的一种;他的苦难所以并没能把他的精神制伏,就是由于这一点,如果不是这样,他就难以支撑了。
①斯多噶派:古希腊哲学之一派,以坚忍刻苦为务。
有一天,他在暖洋洋的太阳地里,往西走到了爱敦荒原上他顶熟的那一部分,因为那块荒原离他的老家很近。他看见在他面前那些山谷之一里面,有一种磨光了的铁器发出闪烁的亮光;他走到跟前,模模糊糊地看出来,那种亮光,是从正在那儿斫常青棘的一个樵夫用的器具上发出来的。那樵夫认出来他是克林,克林却是听见了那樵夫的声音,才辨出来他是赫飞。
赫飞先对克林的苦恼表示了难过,接着说:“俺说,你干的活儿要是也像俺这个这样粗笨,那你就能跟从前一样地干下去了。”
“不错,那我就能了,”姚伯一面琢磨,一面说。“你所这些捆柴,能卖多少钱?”
“一百捆①卖半克朗;像这样大长天,俺挣的钱很够俺过的了。”
①捆:英国习惯,草、木等物束成捆子时.以体积论,而不以分量论。一般标准,一捆高三英尺,周围二十四英寸。
姚伯回爱得韦去的时候,一路上净盘算,盘算着还很得意。他走到房前的时候,游苔莎从一个开着的窗户里跟他搭话,他听了就走上前去。
“可爱的人儿,”他说,“我现在比以先快乐了。要是我母亲再能跟你、跟我都和好了,那我就十分快乐了。”
“我恐怕那永远也不会吧,”游苔莎把她那双含嗔凝怨的美丽眼睛往远处看着说。“现在一切都没改样儿,你这个快乐从哪儿说起呀?”
“因为在这种不幸的时光里,我到底找到了一样我作得来、并且能维持生活的工作了。”
“是吗?”
“我要作一个斫常青棘的和掘泥炭的工人了。”
“别价,克林!”游苔莎说,她刚才露在脸上那一点点希望,马上又消失了,她比以先更难过起来。
“我一定要那样作。现在我既是能作点儿规规矩矩的事情来补助日用,而可不作,可老花咱们攒的那一点儿钱,那岂不很不明智吗?这种户外运动,于我的身体很有益;再说,谁敢保过几个月,我不能照样再念起书来哪?”
“不过咱们要是需要人帮忙,我外祖就说过,他可以帮咱们。”
“咱们不需要人帮忙。要是我去斫常青棘,咱们的日子就能过得不错了。”
“跟奴隶、埃及的以色列人①以及那一类的人一样啊!”一颗痛泪从游苔莎脸上流下,不过克林却没看见。他的口气里,含着一种满不在乎的意思,这就表明,一种结局,在她看来绝对可怕,而他却连可惨都感觉不出来。
①埃及的以色列人:见《旧约-出埃及记》第一章。以色列的众子各带家眷,……一同来到埃及。……埃及人派督工的辖制他们,加重担苦害他们……严严地使以色列人作工,使他们因作苦工觉得命苦。
跟着第二天他就跑到赫飞的小房儿里,跟他借了裹腿、手套、磨刀石和钩刀,预备用到他能自己买这些东西的时候。于是他就跟他这位旧相识兼新同行一齐出发,拣了一个常青棘长得最密的地方